學區房 chapter25爆刷泄氣

    原來洪會長談的也是馮慧這件事，派出所的人打過電話來詢問洪會長如何處理，洪會長一把責任攬下來，說會批評教育。洪會長不知道孟璐也在現場，還來跟她商量看怎麼處理這件事好。孟璐聽洪會長言辭之間，明顯偏袒馮慧，認為一定是那小流氓敲詐勒索不成，反過來把事情鬧大陷害馮慧。至於馮慧情急之下，說的「國家幹部」這種口不擇言的話，也就情有可原了。孟璐不便說自己在現場，只得順著洪會長心意，勸解幾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但經此一事，倒能看出在洪會長心目中，馮慧的面貌還是很清新可人的，她不由得暗自佩服馮慧一套瞞天過海精湛的表面功夫。

    臨了，洪會長又忽而提道，方便的話，兩家人吃個謝師宴。孟璐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什麼謝師宴？洪會長爽聲大笑，我洪戰濤向來不欠人人情，你父親這麼爽快答應教我們小滿兒書法，難道我就真的葫蘆一悶啥事兒也不做啦？孟璐你年輕，你父親跟我們一輩的人，他心裡還嫌著我洪戰濤不懂事呢？你不用管，你就問下你父親，什麼日子好，我們兩家好好熱鬧熱鬧。孟璐更覺不可思議，她跟洪會長一家，本除了工作關係，毫不相干，怎麼忽然之間走動頻繁了呢？但既洪會長這麼提了，孟璐也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只好回說好。

    而盧巧珍這幾日在趙亮這，竟出奇頭腦清醒，白天他們夫婦上班，嘉嘉上幼兒園，她一個人每天按時吃藥，簡單吃吃打掃打掃，就跟在趙明家一樣。她也沒犯什麼大毛病，除了偶爾不記得米淘過了，菜忘洗了這種小事，一直沒犯大毛病。趙亮一度都有了母親病轉好的錯覺。雖然他有了另一塊心病，一直藏著不敢告訴孟璐。終於有天飯桌上，孟璐偶爾提到最近股市崩盤慘狀，網上各種段子滿天飛，趙亮不自覺筷子頭抖了一下。孟璐細心，一眼瞧下，直逼著問趙亮，到底賬戶里的錢如何了？堅決要秘密看賬戶。趙亮一聽，額頭不自覺滲出汗來，盧巧珍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插話低頭吃菜。趙亮只得擱了筷子去拿手機，輸了密碼打開賬戶給孟璐看。孟璐一看火了，當場摔了趙亮飯碗。盧巧珍嚇得不輕，手輕輕抖動起來，就連嘉嘉也嚇得直往趙亮懷裡靠。孟璐不顧盧巧珍異常反應，大聲指責趙亮道，你好大的本事，能虧30萬。這麼大的事，你還能瞞上這麼多天？！30萬啊，趙亮，不是十萬八萬，而且，我們是要買房的人！你知道那學區房有多貴嗎，我們一家都等著這錢交首付的啊，你倒好，嘗了點甜頭就開始獅子大開口貪心有餘，你騙我說只投10萬，你竟然投了50萬！你們農村人，就是貪心！一開始就跟你說，不要炒股，你偏不聽；那天我們王科都說了，要崩盤，讓你逃，那會你還賺錢呢，你貪心，你堅決不逃，現在傻眼了吧，你逃得出來了嗎？！盧巧珍見孟璐頤指氣使話說得難聽，渾身抖動得更厲害，一下子撲到趙亮身上，哭叫道，我不許你這麼說亮亮，亮亮從小聰明，學習好，很少犯錯誤，你怎麼能這麼說亮亮呢？你是誰？你哪裡來的？你是不是要把我們亮亮氣死了，你才安心。啊，你是小慧，你再說他，我跟你沒完。孟璐知道盧巧珍腦子又不清醒了，趙亮本來只悶聲聽孟璐數落，現在眼見著母親本來轉好的病忽然急轉直下，一把拎過孟璐衣領，一個巴掌狠狠摔上去。孟璐瞬間崩潰，孟達夫婦在的時候，趙亮哪回不是任她發脾氣賠著十二分小心好心伺候著，現在父母不在家，趙亮便露出本性。天下哪一個男人心甘情願受女人擺布的。她見這情勢，不好再使強，一手摸著火辣辣的臉，眼中射出火道，趙亮，你好樣兒的。你錯在先，還不能說了，還打人。你平常裝小白兔，今天我父母不在，你就露出大尾巴狼。你行啊，長進啊。我跟你把話說清楚，這個家，有你沒有我。是你走還是我走，你說！

    趙亮沒想到事態發展得這樣嚴重，先前還一家人平靜吃著晚餐，這一會工夫，就成了夫婦勞燕分飛的下場。他知道剛也是一時氣不過，失手打了孟璐，孟璐那麼嬌貴，自尊心哪吃得消這種羞辱，自己不下台，孟璐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好男兒識時務者為俊傑，剛一巴掌場子也找回來了，再鬧下去，就沒意思了。戲劇性一幕又出現了，趙亮又恢復了奴顏卑膝的臉，假裝自己打自己臉，逗孟璐笑，啊呀，我神經病，我發癲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好不好。孟璐，你放心，虧了的錢，我一定要把它原封不動賺回來。本來前半句孟璐見他態度還算誠懇，方才自己也確實口不擇言話說重了，而且還有母親在場，有事關起門來說，趙亮的自尊心也不會膨脹得那麼厲害，想就算自己吃虧，原諒了他；但那後半句，他死性不改的脾氣又上來，孟璐又新添一肚子氣。她只說，你就趕緊歇歇手吧，我求求你，再炒，我們嘉嘉半套房子都沒啦。你明天就給我割肉出場，把剩下的錢打我賬戶，我去做個理財，等年底房市低價再用，真是丟了西瓜去揀芝麻。孟璐冷冰冰一氣說下，丟了筷子道，飯你們吃吧，我不吃了，我去看場電影。嘉嘉你帶著啊。一會，趙亮便聽到房門「砰」一聲重重關上。

    屋裡，留下趙亮跟盧巧珍面面相覷。嘉嘉拿了一本塗色彩的畫書，吵著讓趙亮幫著塗，趙亮只得心不在焉陪兒子塗了會色，盧巧珍洗了碗收拾了廚房。卻在快出門的時候，聽到廚房瓷磚地面上一片瓷器碎落聲。趙亮推門進去，只見盧巧珍蹲在地上，忙著清理一地碎碗。趙亮忙把盧巧珍推開，自己去拿了掃帚來掃，盧巧珍兩眼汪汪道，對不住對不住，又忘了。趙亮心裡一陣揪心，夜已深，聽著一地碎渣悉悉索索聲音，他痛苦閉上眼。

    孟璐沒去看電影，她想這個時間點看完得近午夜，第二天還得上班沒精神。她今晚也不想回去面對趙亮，於是先開了個酒店，跟嘉嘉打了個電話，便出門逛街了。她一向有用購物緩解情緒的愛好，自從跟趙亮結了婚，她好久沒逛商場，平常只在淘寶隨便買幾件應付，就這樣，趙亮還跟他同事抱怨孟璐整天只知道買買買。快遞一到，趙亮那個臉拉得七尺長。孟璐的要不是天生麗質，就那穿衣打扮，就連馮慧這半老徐娘都不如。有回馮慧見她又穿了件雜牌廉價衣服上身，語帶譏誚挖苦她，現在的姑娘，結婚前靠父母，結婚後靠老公。有的，婚後生活質量下降，這種婚不如不結。其實，女人不必結婚的，兩個人有的時候，反而不如一個人來得自在舒服。孟璐一向嘴巴跟不上腦子，被她頂得說不上話，只好笑笑了事。哼，她今天非要出這口惡氣。她想到婚前，她每件衣服不下一千，就連一件t恤，也一定穿大幾百的；而婚後，很少買衣服不說，那一千以上的衣服，她看也很少看了。

    她打車到上回見岳安妮的商場，幾個月不去，商場又改擴大了b區，整體提檔。孟璐隨意閒逛，看到喜歡的衣服，翻翻銘牌，都因價格太貴而罷手。售貨員只看了她身上穿的，都懶得推薦她試穿。到一家專賣，她見那女售貨員尤其酸刻，細看之下，果然高顴骨凸牙，想到王科上午一番奇談，不禁莞爾。她有意讓女售貨員拿了件5888元的風衣要試穿，孟璐走進試衣間門邊，售貨員小心說，我們店裡不給手機拍照的啊。孟璐一聽這話，火了，她哪隻眼睛看見她要拍照了啊。她知道售貨員防她只穿不買。孟璐本想進去穿下看看效果，見她如此說話，直接把風衣往收銀台一放道，我不試了，直接給我包起來，我要了。女售貨員遲疑了一會，又露出一張凸嘴撮了撮道，女士，你還是穿一下比較好，省的到時回去穿了不滿意退換麻煩。孟璐從沒見過一個如此不識趣的人，有意氣她道，你放心好啦，我保證不會來退換的啦，不就一件衣服嘛。說完，孟璐頗豪氣地刷了卡，取走衣服。

    孟璐圖一時心裡暢快，走到遠處，不由把衣服取出來細看看，發覺平淡無奇了不少，並沒第一眼看時那麼入眼，心裡暗暗後悔不迭，一個月工資呢，要放以前，孟達也不會多說什麼；但現在全家這個收入，估計就是父親不插言，曹紅多少要嘮叨她幾句吧。她獨自慢慢走著，心裡又怪起趙亮，都是趙亮惹她生氣亂花錢，而且，她又想到趙亮股市虧了30萬的事，氣更不打一處來。他趙亮刷一下刷掉30萬，眼皮沒眨一下，我才刷它5888，就這麼不開眼地腸子悔青，真夠沒出息。她坐到休息區，把風衣又收進衣袋，背後傳來蹬蹬蹬高跟鞋聲音。

    哎呦，好巧。孟璐，什麼風把你吹這兒來了？我正也要找你出來呢。啊呀，你也喜歡這牌子啊，它家衣服最適合我們這個年齡段穿，大方簡潔。早知道你也喜歡，我有它家終身vip，打九五折。我穿這牌子好幾年了。累積了很多積分，上回發簡訊給我，正要我來看最新款風衣，我一直忙，還沒去過呢，走，一起去。孟璐抬頭見說了一通的岳安妮又到衣袋裡自顧自把風衣取出來，在孟璐身上比了一下，笑說，眼光不錯，你光買了上衣，沒買褲子啊。來，去挑條西裝褲，我送你，好搭配。孟璐見今天怎麼盡有人要送她東西啊，就連上學時一向精打細算的岳安妮都提出要送她一條品牌西裝褲。她當然不會接受她的禮物，連忙說不用啦，又覺得這話不夠意味，添了句撒了個謊道，褲子我昨天來買過啦，今天就是來配上衣的。岳安妮忽然閉了口，又笑嘻嘻道，最近好多人股市上套了現，身邊朋友有買寶馬的，有買房的，你還真是一貫愛美，來買衣服，呵呵，也不錯，人靚穿好衣，心情好。孟璐想她今天無緣無故提要送褲子的話，想應該也不是毫無來由。岳安妮這人，從不打無準備之仗。

    她記得岳安妮當年為了一門期末考拿好分數，不惜親自上教授家請教這種事都敢做，今天一定有遇到什麼棘手的事兒。她也不好主動問，只閒閒說，上周還見過吳正義呢。他提到改天幾個老同學聚聚。岳安妮卻忽然笑岔了氣道，啊呀，我先生回來就告訴我了啦，說難得飯桌上碰到個美女，我打電話一問吳正義，果然是你，聽說那個洪校長跟你淵源不淺呢。孟璐越聽越糊塗，下意識問，你先生？岳安妮卻猛回頭，手一指道，說曹操曹操到，看，來了。那是我們老大，明天開學，來買個新書包。孟璐有些近視，大致看到從三樓電梯那來了個高大的黑衣男人，是牽了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向這走來，耳邊仍聽得岳安妮絮絮叨叨說她家裡那些媽媽經，岳安妮跟孟璐圍著一張休息椅坐下道，本來書包我們家阿姨給買了幾個，我一看這都買的啥呀。我最近看人家日本小學生書包這個功能那個功能，咱們地震沒小日本厲害，總也得買個差不離的吧。我一商量，我先生果斷跟我就來了。我們老大第一天上學，怎麼著也要在同學面前揚眉吐氣一回。這個書包，諾，就我先生手上拎的那個，你猜猜，多少錢？

    孟璐簡直無法忍受岳安妮逢物必談錢的俗氣，就如她丈夫也是論錢算的吧。等岳安妮丈夫慢慢走近，孟璐才看清，正是那天飯局上見過的周總。周密麵皮雪白，頭髮稍有謝頂，總體無傷大雅。雖比她們大了幾歲，因生得細皮嫩肉，倒沒多透出老相，相反，比一些比他年輕許多、苦哈哈的工薪族保養得更好一些。孟璐這回倒不大好意思跟周密打招呼了，幸好周密自來熟跟見了老朋友似的，美女啊，我們又見面啦。我也後來才知道，你跟我們安妮不僅同學，還一個宿舍睡了四年的好姐妹呢。孟璐本對周密頗得體的外表稍有好感，但一出口，透著鄙俗無趣，不自覺便不怎麼說話。岳安妮見周密一副見美女就骨頭輕的樣兒，兒子還在旁邊，臉上頓時黯然，但明顯沒她說話的份兒，只強忍怒氣。孟璐看他們新買的書包，確實非常硬朗，與一般小學生書包完全不能比，她暗想，他們嘉嘉將來上學也要買一隻這樣好的書包，學區房都買了，別的小孩子都有好書包，嘉嘉不能沒有，就算咬咬牙，也要買一個。她笑著跟岳安妮說，這書包真的漂亮，幾百塊呀？

    岳安妮見她報的這個數，還不及書包零頭，暗暗得意，還要賣個關子對周密說，老周，你告訴她。周密正低頭一個勁玩手機，沖翻了翻眼皮漠然道，幹嘛要我說，不就一隻書包嗎，稀奇個勁。岳安妮見周密當場給她下不了台，雖不是一次兩次，只得訕訕笑一下，又興致勃勃跟孟璐豎了三個指頭。孟璐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小聲問，三百？岳安妮又像在學校時一樣逗她，大小姐啊，是3999元。我在他們伊頓群里，看那些媽媽都到這兒來買這款書包，我也就跟個風囉。今天來一看，它們家不僅書包，還有那些文具啊什麼都做得可愛極了，我也就一氣買了全系列，看，我們peter開心的呢。

    孟璐想，這peter不是從小上的雙語幼兒園吧，中文名也不叫，只叫外文名。就在岳安妮peter前peter後一通吹噓中，孟璐則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們嘉嘉如願上附小那天的情景，更堅定了她一定要給孩子一個美好的前程，哪怕不惜所有。而岳安妮就在一旁忽然問，你們嘉嘉學區房定下來了？孟璐忽然就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周密則手機玩得無聊，一直喊餓，說不要一個勁坐這說話，他帶大家吃夜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