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皇都城中一片張燈結彩,晚上的皇城竟比白天還要熱鬧,瀟湘院裡更是喧鬧不已,寧琅坐在房中,都聽清楚的聽到樓下客人的拍手叫好聲。
房間裡,蓮花小人坐在寧琅頭頂上,看著窗外的景象,嘴裡嘟囔道:「外面這麼熱鬧,你就不想出去轉轉?」
「不想。」
「你也太沒勁了。」
寧琅沒有理他,吐一納九,繼續修行。
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透過窗紙能看到影子,門外站著的應該是位女子。
蓮花小人連忙從寧琅頭頂上下來,鑽進了他懷裡,寧琅睜開眸子,朝門外道了一句進。
房間門被推開,花魁陳詩詩又走了進來。
「寧大人還沒歇息麼?」
看到陳詩詩又恢復了『正常』,寧琅饒有興趣地問道:「你白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既然已經被寧琅親眼所見,陳詩詩輕輕嘆了口氣,只能如實說道:「我體內還住著另一個人,白天那個要掐我脖子的就是她,可能在其他人眼中,她也是我。」
「你這身修為也都是來源於她吧?」
「嗯。」
寧琅又問:「所以你進宮找安魂針,是為了讓她不再出現?」
「嗯。」
「我聽說慕容女帝向來惜才,以你的實力,若是開口向她討要,她應該會給你。」
陳詩詩連道:「我進過皇宮,她也知道我在找一樣東西,可她提出的條件卻是要讓我留在皇宮,並且……。」
「並且什麼?」
「並且她會把我許配給廣林王府的世子殿下,讓我監視廣林王和世子殿下的一舉一動。」
「廣林王府?」
寧琅嘴裡重複一句,心想這肯定是有關朝堂的事,他沒有多問,只是不理解道:「既然女帝見過你,而她又知道你在找一樣東西,那麼你再次進宮,她勢必會有所防範,你覺得你還會有機會得手嗎?」
陳詩詩豈能想不到這一點,她眼神落寞道:「我再次進宮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
「何事?」
「安魂針在不在女帝身上。」
「在又如何?」
陳詩詩慘笑道:「那我就放棄了,從此以後,我會遠離皇城,找個沒人的地方生活。」
寧琅想了許久。
他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半晌。
他才皺眉道:「你體內現在有兩種不同性格的靈魂,你想抑制住另一個她,就必須找到安魂針,而安魂針可能在女帝身上,她提出的條件是讓你嫁給世子殿下,讓你幫忙監視廣林王府,這個條件你自然是不願意的,那麼安魂針你也不可能拿到手,所以不管你進宮之後是什麼結果,局面都不會比現在好,對嗎?」
「嗯。」
「她存在於你的體內,有什麼不好嗎?」
「之前她很少出現,但近幾年來她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我…我怕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完全霸占我的身體。」
「原來如此。」
……
……
皇城街道上。
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實則年齡已經四十往上的男子穿著一身華貴錦服走到了瀟湘院門口。
他邁步剛進去,守在一樓兩個侍女就立馬上前迎接。
「世子殿下,您來了。」
皇都城中只有一個世子殿下,那就兩個侍女眼前的這個名為留京遊玩、實則留京為質的劉奇,他父親便是胡烈王朝赫赫有名的異姓王劉章,在先帝駕崩之時,朝堂動盪,各地藩王紛紛舉兵稱王。在那個時候,朝堂上是慕容元歌遏制了動盪,而那些藩王叛軍則是被劉章一個個鎮壓了過去,所以在個別地方,廣林王劉章要比慕容女帝更加讓百姓信服。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慕容女帝才把世子殿下劉奇邀請到了皇城,不僅賞賜了華麗宅院,還賜了不少珍貴丹藥。
不過表面上是獎賞,實際都只是為了把劉奇留京為質罷了。
此事,許多人都是心照不宣。
劉奇微微頷首,笑著問道:「你們家小姐呢?」
被陳詩詩喚為玉兒的侍女忙道:「小姐今天身體有恙,吩咐過今天誰來都不見。」
「本世子也不見?」
「小姐確實是這麼說的,還望世子殿下海涵。」
劉奇愛慕花魁陳詩詩的事全城皆知,要不然慕容女帝也不會提出讓陳詩詩嫁給劉奇監視廣林王府的要求。
聽到玉兒這麼說,劉奇也並未放棄。
他今日才聽到武榜上金牙老被人所殺的事情,他想著金牙老一死,自己就成了最有希望躋身進武榜的人,而進了武榜,那他和陳詩詩在修為境界上便也是平起平坐,所以今天他特別高興,想著立馬將這個消息告知給陳詩詩,既是乘興而來,以他的性子,又怎麼可能敗興而歸。
「既然你們家小姐身體有恙,那身為她的朋友,我自然要去問候一下。」
說著。
劉奇就繞開兩個侍女,往樓上走去了。
兩個侍女連忙上前勸阻,但礙於身份又不敢直接阻撓,所以劉奇還是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三樓門口,推開門一看,裡頭空空如也。
劉奇指著裡面,笑著問道:「你們剛才不是說你們小姐身體有恙嗎?那她人呢?」
「這…這我們真的不知。」
劉奇也沒想刁難她們,只是沒找到陳詩詩,他今天也不會放棄,所以他很快便放出神識在瀟湘院中搜查起來。
停頓了五息時間。
他邁步下樓,走到了二樓的一間客房內,推開門一看,陳詩詩果然就在裡面,然而房間裡還有一人,一個男人。
劉奇的態度瞬間就發生了改變。
不過在京城這麼多年,他也養成了喜怒哀樂不露於表的本事,他只是有些敵意地看著寧琅,問道:「陳姑娘,他是?」
陳詩詩愣了一下,介紹道:「他是我瀟湘院的客人。」
「客人?」
劉奇露出意味深長地笑容道:「能和陳姑娘單獨接見的客人,我倒要好好認識一下了。」
他面向寧琅,微微拱手道:「在下廣林王府世子劉奇,閣下是?」
說曹操曹操到…
寧琅心裡有些想笑,但還是隨口回了句:「寧琅。」
寧琅?
劉奇在腦海中不斷篩選這個名字,他不可能是武榜上的人,也不是朝廷里的人,那他是誰?
一般人,花魁陳詩詩根本不可能和他單獨相處啊。
劉奇沒有再繼續追問寧琅的身份,他朝陳詩詩說道:「陳姑娘,現在有空嗎?」
陳詩詩對劉奇無感的,要不然她也早就答應慕容女帝提出的那個條件了,她搖頭道:「我和這位寧大人還有事要談,世子殿下不妨他日再來吧。」
這是在攆我走?
花魁陳詩詩竟然因為一個男人攆我走?
劉奇心中的火氣瞬間燃燒起來,他是廣林王劉章的獨子,也是一名守一境上品的修士,在他心裡,全天下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陳詩詩,甚至,當初慕容女帝以玩笑的口吻要將公主許配給他時,他也以年齡懸殊為由推辭了,但修行到這個境界,又有幾個會在乎年齡,他拒絕女帝的很大一部分理由,就是因為陳詩詩。
而現在陳詩詩卻為了別人攆他走,他心裡自然十分不高興,甚至可以說是極度憤怒。
但劉奇不好對陳詩詩發作,他只是轉頭看向寧琅,語氣陰冷道:「寧大人真的還有事要和陳姑娘談嗎?」
話音里處處透都漏著威脅的意味。
若是常人,十之**都會因為他的身份而主動離開。
可寧琅哪是聽得慣威脅的人,這一趟雖然他不想招惹事,但不代表他怕事。
寧琅坐了下來,舉起一杯茶,輕聲說道:「自然,我和陳姑娘要談的事估摸著一時半會也聊不完,恐怕得徹夜詳談了。」
徹夜詳談!
徹夜!
你要和陳姑娘在一個房間呆一整夜!
劉奇牙齒在顫抖間蹦出一個個殺意凜然的字句:「我可是廣林王世子!」
寧琅裝傻問道:「陳姑娘,在你們胡烈王朝是公主大,還是世子大?」
「自然是公主。」
寧琅扭頭看向劉奇,笑著說道:「連你們胡烈王朝的公主都是我的丫鬟,你一個世子又算個什麼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