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抱!」
小孩子步履盤跚,頭上戴著一頂鮮艷的老虎帽子,胖嘟嘟的挺可愛。
尤其是這個小孩一看,就知道他家裡的大人很愛乾淨,小孩兒被收拾的利利索索。
在他身上,並沒有農村小孩中,那種常見的鼻涕流著半尺長、袖口胸口衣裳髒的起坨坨的邋遢模樣。
虎頭虎腦,渾身上下又乾乾淨淨,尤其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這樣的小孩,又有誰能抵擋得住呢?
羅旋彎腰抱起,「哈哈,這誰家的呀?可惜叔叔身上沒糖哎,安紅你身上有糖果嗎?」
安紅笑眯眯搖搖頭,「沒呢。」
「他不能吃糖,怕噎著。」
一位美少婦裊裊婷婷走過來,伸手接過小屁孩,同時朝著羅旋一瞪眼,「看什麼看,你這樣很禮貌的,知不知道?」
羅旋訕訕一笑,「這不是乍看之下,你變化真夠大的,害得我一時半會沒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麼!」
苗美莎噘嘴,「你要是再過20年來呀,估計我也老了,恐怕都該當奶奶了。」
剛才羅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倒是真的:因為眼前這個小屁孩,如果是苗美莎的孩子的話
那豈不是說,自己有兒子了?!
自己是穿越者,難道在穿越的過程當中,不會有什麼基因突變之類的?
真還能生的出孩子來?
更何況,自己當時和苗美莎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很注意的,基本上都是故意脫靶的
「怎麼樣,我的嚕嚕可愛吧?」苗美莎湊近羅旋耳邊問。
「可、可愛。」羅旋心緒繁雜,陡然之間遇到這種情況,真還有點不該如何應對。
「咯咯咯,看你一副咬了苦柬子的樣!哈哈哈」
苗美莎也不敢再繼續逗羅旋了,「怎麼樣,羅大幹部,你願不願意當我家嚕嚕的乾爹?」
乾爹?
這就說明,自己不是小屁孩的親爹了。
羅旋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感覺好像失去點什麼一樣的,「可以啊,不勝榮幸。」
「那好,等我回寨子裡了,找巫師幫忙看個日子,到時候舉行一場拜乾爹儀式,你可得到場啊。」
苗美莎抱起嚕嚕就走,「等你忙完了過來吃飯吧,我姐夫老閔剛才聽說你來了,連加工廠工地都顧不上過來,撒腿就跑回寨子裡去準備食材,說是要好好和你喝一頓。」
等到苗美莎裊裊婷婷的走遠。
說實話,像苗美莎這種介於成熟少婦和大姑娘之間的女人,身上的風情確實不是安紅、白粉霞能比的。
她們兩個姑娘,身子「硬」。
缺乏成熟女人身上那股入水般的婀娜味道。
苗美莎走了。
楊車娜姆,還有安紅、白粉霞臉上的神情明顯一松。
「我都沒緊張,你們緊張哪門子?」羅旋詫異的看著三人,很是不解,「剛才苗美莎同志走過來的時候,你們個個神經崩的那麼緊張幹啥?
哦,你們怕她發飆是不是?
放心吧,苗美莎雖說是苗族姑娘,但其實很開明的,甚至她的商業頭腦比你們還要強很多放心,人家不割誰腦袋。」
「沒,沒什麼。」楊車娜姆畢竟在職場廝混久了,定力還是更強。
倒是白粉霞臉一紅,「剛才我,我還以為羅旋同志你在這邊有家庭,難怪一到這裡,就跟回到家一樣,做什麼都是熟門熟路的,原來卻不是。」
「當年我在這裡插過隊。」
羅旋笑笑,「所以你們看我到哪裡都感覺挺熟悉的,這也正常。」
安紅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哦,羅旋啊,我們是不是該去找這裡的生產隊長同志,辦理一下落戶手續?」
老刀走了過來,「不急,憋泡尿的事。羅旋,你小子不地道啊,咋才來?」
只見他湊近羅旋的耳根低聲道,「你這麼長時間不來,人家灣灣那位姑娘實在是熬不住,最後嫁給界河對岸一個頭人了。」
徐妮娜?
也就是在喵蛙底玉石礦里,在大boss府邸里當管家那位?
記得當時老刀和羅旋,還有熊英身陷囹圄的時候,徐妮娜還用小皮鞭抽過羅旋。
結果當場就被氣不過羅旋給壓在櫥柜上,用擀麵杖狠狠地收拾了一回
原來是她,那嫁就嫁唄!
那位灣灣美女徐妮娜,說實話,她說起話來嗲聲嗲氣的,皮膚細膩。
徐妮娜身上的女味兒倒是夠,在她身上,確實能讓人充分體會到作為一個男人的征服感。
但卻不是良配。
再加上現在的在的都這樣了,誰要是敢娶她?那就真是老壽星吃砒霜了。
老刀和羅旋開過小玩笑。
隨後老刀指指壯觀又繁忙的工地,滿是得意的笑道,「怎麼樣?羅大領導,你對我們這個竹製品加工廠的工程進度,還滿意吧?」
羅旋點頭,「豈止是滿意,簡直就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還以為縣裡剛剛立項,等到組織民工過來開始興建,怎麼著也得2、3個月的工期。
沒成想,現在看起來都快竣工了。」
老刀一拍胸脯,「那是當然!3個月前就開始興建,能不快麼!
咱倆啥交情?一起扛過槍,一起睡過大炕,一起在境外宰過咳咳咳,不說這些了。」
「實話告訴你吧,自打你寫信給老閔,透露了你想做竹製品加工的想法之後,老閔找我一合計,覺得可行。」
老民笑道,「從那時起,我和老閔就一邊跑公社手續,一邊組織社員,還從別的寨子招了一些勞動力,老早以前就開始著手興建這座竹製品加工廠了。」
說到這裡。
羅旋明白過來:原來這座竹製品加工廠,早就提前開工建設了。
甚至老閔和老刀他們著手興建工廠的時候,那時還沒拿到公社的批條。
就更別說縣裡根本就沒立項。
此舉純粹是屬於「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先干,然後再跑手續」。
所以這個竹製品加工廠項目,才節約下來不少寶貴的基建時間。
「你們就不怕公社裡不同意?」羅旋問。
「怕個屁!」老刀滿不在乎,「這個項目,要是別人說出來,咱們還會前思後想、仔細斟酌斟酌。
你羅旋是誰啊?只要你想幹的事,還有幹不成的?
再說了!
哪怕公社不批,這就成了我們拉牯寨子裡,自籌資金建設的集體性質作坊,他們也管不著。」
「嘿嘿,而且這是羅旋你籌劃的項目,眼看著能賺錢,公社哪有不批的道理?」
老刀笑的歡,「公社領導不但批的飛快,而且還巴不得儘量多入點股、好多分點紅哩。」
兩位闊別多年的好友,閒聊幾句,然後便往寨子那邊走。
至於建設工地,那就不用看了。
這個工地,是老刀和老閔一手策劃實施的。
背地裡還有那位見多識廣、在灣灣那邊有不少人脈的徐妮娜幫忙。
老刀負責協調土地、徵集人手。
心細的老閔負責設計、監督施工。
而那位從喵瓦底帶回來的徐妮娜,她在灣灣那邊有人脈,工廠里需要的機械設備。
徐妮娜會想辦法,從灣灣、還有香江那邊,通過界河那邊的海路、化零為整的運進來。
這邊的海關卡的嚴。
對於動用外匯購買機械設備什麼的,審批流程很繁瑣,也特別嚴格。
但界河對面那個國度就不一樣了,那邊只要你鈔能力到位,天底下,就沒有什麼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所以對於機械設備這塊兒,有了徐妮娜的暗中幫忙,這就足夠讓羅旋放心了。
至於說她在中間有沒有賺差價,羅旋倒不在乎這些東西。
在商言商。
人家徐妮娜費了老半天的勁,不賺取點利潤,誰會幹?
總比讓寮撾縣有關部門,向上打申請報告、層層審批來的便宜、來的快吧?
等老刀領著羅旋一行人,到了老閔居住的地方,眾人不由紛紛一驚:
在這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居然還有這麼一片世外桃源?
只見鳥槍換炮的老閔家,早已不是以前1大間竹籬笆屋,老婆孩子小姨妹統統擠在一起的寒酸模樣了。
一水的紅木二層木樓,房前屋後桃花、杏花爭芳鬥豔。
梨樹芭蕉打理的清清爽爽。
木樓旁流水潺潺,屋後各種熱帶水果碩果纍纍。
青石砌成的小徑通幽,庭院裡葡萄架下清涼宜人。
原本就很講究生活的老閔,現在終於有那個追求精緻的實力了,現在恐怕要讓他回城,估計老閔還真不一定稀罕他老家的十里洋場。
一行人進院。
老閔和他老婆,還有小姨子苗美莎擺上瓜果點心、茶水蜜糖,招呼著大家就在葡萄架下落座。
原本以為來下鄉插隊,會受盡各種苦難的安紅和白粉霞。
此時仿若走進了天堂。
這真是來接受再教育的?
咋感覺像是來開眼界、來旅遊的呢?
柔柔的含住一片烤芒果乾,心裡甜蜜蜜的白粉霞忍不住問,「老閔學長,您屋對門那幾件茅草屋,為啥不拆掉呢?」
上山下鄉延續時間很長。
下鄉插隊的知青,分為老中青好幾代,老閔屬於第一批下鄉的知青,所以白粉霞得稱老閔為「學長」。
「拆?」老閔推推眼鏡框,「在這拉牯寨子裡,恐怕沒人敢動、也沒人願意動那幾間茅屋。」
「那是我家老閔的念想。」
老閔老婆依舊還是那麼善解人意,只聽她開口解釋道,「每當我們打開門,一眼就能看見那幾間屋子。
看到它啊,老閔和我就能想起以前那段挺艱難,但也挺快活的日子。」
白粉霞哦了一聲。
不過她其實也是理解岔了,白粉霞還以為那幾間茅屋,是老閔小兩口,以前日子過得艱難的時候的舊居。
但楊車娜姆知道:那幾間茅屋,其實是羅旋和張曉麗曾經住過的「知青屋」。
那裡承載著羅旋和老閔喝酒的記憶,也有苗美莎送貨上門,最後被豬拱了的回憶。
當然更多的是娜沐、娜美、娜朱迪這些拉牯姑娘們,合力對付侵略的過往
因為承載了太多痛和笑,所以沒人會去拆茅屋。
當天晚上,老閔的院子裡亮起無數火把,整個拉牯寨子裡的男女老少,全都來參加羅旋的歡迎晚會。
大家盡情的吃啊,喝啊,唱啊,跳啊!
拉牯人本就愛熱鬧、愛紅火。
加上嗜酒的他們,今晚有喝不完的苞谷酒、米酒,有吃不完的山雞野兔牛肉羊肉,蟒蛇田鼠那啥甲、烤魚烤乳豬,那是敞開供應。
鄉親們哪有不願意來的道理?
至於說這場宴會究竟是用來幹什麼的?
這個不重要。
大伙兒有酒喝,有肉吃,吃飽喝足再跳上一會兒。消化的差不多了,再繼續吃,繼續喝。
「她們真能喝、真能跳啊。」
幾缸子米酒喝下去,安紅和白粉霞臉上紅霞飛,「霞,你有沒有發現,這裡的人,她們活的很快樂?」
白粉霞醉醺醺的點點頭,「是啊,他們臉上的笑,都是發自內心的,她們這種歡快的情緒,把我都感染了呢!」
安紅微微一笑,「或許是這個寨子裡的人,他們經濟條件比較好,擁有那麼多橡膠園、養殖場。所以」
白粉霞搖頭,「不是。這個寨子裡,因為有些人比較懶或者是腦子比較愚鈍,所以不可能都富裕起來。
我問過羅旋,他說『水不澆無根之木』,老刀老閔他們,只扶持那些值得幫,他們也自己願意改變、想過得剛好的人。
在這個寨子裡,依舊還有很多窮人,可她們臉上的笑容,卻同樣還是那麼燦爛唉,我真是羨慕他們啊。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真心的笑過了。」
「安紅,你有沒有問過自己,我們有多久,沒有發自內心的大笑過?」白粉霞問。
自己有多久沒笑過了?
有多久沒有品嘗到過,從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開心、像孩子那樣酣暢淋漓的大笑過的滋味了?
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安紅給問住了:是啊!自從開始懂事一點點之後,整個人生都變得不好了。
懂得越多,笑容越少。
天天都在聽別人教育、或者是去教育別人:你一定要聽話,聽從上面的號召、聽爸爸媽媽,聽老師的話,聽領導的話
無時無刻不是在提防著別人,就是在去收拾別人的路上。
累啊!
活的心力憔悴,活的臉上沒了真誠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陰謀詭計,臉上裝著的永遠都是機械式的強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