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人輕輕的吻了她的臉頰,溫庭笙醒了過來。
「我睡了多久?」她問。長達十一個小時的生產過程讓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到兩個小時。」拜爾低聲說,轉身給她倒了杯溫水。
她坐起來,想接過杯子,他卻直接將杯子送到了她嘴邊。她就著他的手喝掉了半杯水。
他給她身後塞了個靠枕,讓她半躺半坐得更舒服一些。
「阿瑞斯呢?」她問。
「保姆在照顧他,你放心。」拜爾吻了吻她的臉頰,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為了不打擾她睡眠,房間裡的燈光調得十分昏暗。窗戶的玻璃都調成了不透明,卻隱約能聽見外面仿佛爆破似的聲音,陣陣如雷鳴。
「怎麼那麼吵?」她向後靠,虛弱感還沒有退去。
「在慶祝,今晚是不夜天。」他含笑道。
她輕輕的「哦」了一聲,雙目放空,在空氣中游移。
房間中靜謐了片刻。
拜爾卡蘭德含笑看著她。
她放空了一陣,終究是逃避不了,只能問出那個問題。
「他怎麼樣?」她問。她的聲音帶著一些不確定和忐忑,有一絲微微的顫抖。
她的丈夫等她問這句話已經等很久了。他握著她的手,用力收緊。
「他很好,比我期望的更好。」他的聲音不知為何也有些沙啞,「庭笙,他是返祖血脈。」
是的,當他對她產生繁衍衝動的時候,確實夢想過誕育一個返祖血脈的孩子。但那種血脈太過稀少珍貴,他也只是夢想一下而已。一直以來,他對她的期望其實只是想要一個基因比別人更優秀的繼承人而已。
但他沒想到,她真的給他生出了返祖血脈的孩子。
他說完這話,清楚的看到他的妻子略為繃緊的雙肩放鬆了下來。而她眉間湧出的淡淡倦意,他知道,並不是因為生產的緣故。
一直以來,他都給了她太大的壓力。
逼迫她做了他的妻子,逼迫她接受他的生活方式,逼迫她不得不不斷的修煉變強……
剛生產過的女人,正處在最柔弱的時候。拜爾看著自己的妻子,心底不由得生出憐惜之意。
他伸出手,為她理了理鬢邊的濕發。
她放空的目光忽而冷靜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下,看著他。
「你想要的,我給你了。」她輕輕的說。
許多年前,她就是這樣冷靜的捏著一張清單,以自己為籌碼,一條一條的跟他爭,力求為自己的母星謀求最大的利益。
他的心中憐意更甚。捏住她的耳朵,輕輕捻揉「地母星升級為正式屬星的文件,已經簽發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收到了。」
她看著他,輕輕說了聲「謝謝」。而後垂下了眼眸。
他在她的眸底看到了失望……
他知道她想要什麼……
只要是人,都會或多或少的有貪心。他的妻子,只在這件事上才有貪心。任何人都不能因此指責她。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心軟了。
但他隨即想起,他的妻子是個會逃跑的姑娘。
當年,她還是個囊中羞澀的鄉下姑娘時,就能在被鎖定身份的情況下,從他身邊跑掉。
他是聰明,權力欲和貪念都強的男人,他喜歡將一切掌控在自己手裡。他的妻子……他覺得他依然需要一些東西來掌控她。
但是如果她求他呢?如果她求他他該怎麼辦?他的心中不禁這樣設想,最後卻覺得,如果她真的求他……其實也無妨,就給了她吧……
可是溫庭笙最終也沒有求他。她表示了倦意和想休息的意願。
他吻了吻她,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離開了。
溫庭笙卻並沒有立刻休息,她按了床頭的鈴,要求見一個人。
穿著戎裝的地母星女軍人很快就出現在她床邊。
「現在什麼情況?」溫庭笙問她。
女軍人握住她的手,潸然淚下。她不是脆弱的人,可此時此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她哭地母星,等得太久!她哭有太多的女人,遭遇不該有的磨難!她哭她的母親,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天的到來!
地母星終於成為了正式屬星。其上的公民,成為了正式的領民。
「基因呢?」溫庭笙卻依然冷靜的問,「他提了基因的事沒有?」
她心心念念的兩件事,一是提升母星的地位,二是強化種族的基因。
沒有拜爾卡蘭德點頭,哪一件也做不成。
基因治療是一個複雜的過程,每個人都只能量身定做。她曾將亞彌金市面上能買到的基因強化劑和她從交易器里買來的基因強化劑都給過聯合政府。但基因一向被稱作「神的領域」,地母星的技術水平達不到,做不到根據個人的基因圖譜對強化劑進行精準調配。實驗都失敗了。
沒有拜爾卡蘭德的支持,這件事只能是水月鏡花。
李芸的女兒搖頭道「沒有,我看到文件了,只有行政等級提升。」
她猶疑道「能不能,再談談?」
談談?
地位對等,才能叫作談。
「沒用的。」溫庭笙閉上眼睛,這一次是真的感到了疲倦,「並不是你乞求,他就會施捨……」
李芸的女兒輕輕嘆了口氣。
溫庭笙的體質,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恢復了正常生活。她的新陳代謝程度高於常人,當阿瑞斯慶賀滿月的時候,生完孩子之後的那一點水腫和虛胖,也收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周身籠罩著一種柔潤溫和的母性氣息,看起來完全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以拜爾卡蘭德的身份,他長子的滿月禮,自然是盛大而隆重的。更不用說這個孩子擁有珍貴的亞彌金返祖血脈。各房親族都雲集在戰神星上,七大世家中的其餘六家也紛紛派人道賀。堪稱是賓客盈門。
然而當即將舉行滿月儀式的時候,一位花白頭髮的老人忽然出現在現場。身份貴重的賓客們連忙躬身行禮,並匆匆為他讓出道路。
老人徑直走到了抱著嬰兒的溫庭笙的面前站定。
溫庭笙和拜爾一起向老人垂首行禮「祖父。」
這老人便是卡蘭德家族的現任家主,德貝依魯卡季星卡蘭德。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在晚輩的這種儀典中露過面了。他的出現,既出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老人點點頭,盯著嬰兒臉上的鱗片注視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對溫庭笙頷首道「溫,你很好。」
溫庭笙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你很好是指……你的基因很好。
隨著阿瑞斯卡蘭德的出生,家族中質疑她基因水平的聲音戛然而止。這個孩子證明了溫庭笙的基因水平,也證明了拜爾卡蘭德的眼光。
當滿月儀式開始的時候,原本預定要給阿瑞斯進行儀式的人由他的祖父換成了他的曾祖父。在神職人員念完冗長的祝福禱辭之後,德貝依魯卡季星卡蘭德挽起袖子,接過孩子父親雙手奉上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刀,然後將自己的血抹在嬰孩的額頭、臉頰和鼻樑上。
仿佛是原始部落的圖騰一般,意味著這孩子得到了來自長輩的祝福和喜愛。
在德貝依魯卡季星卡蘭德的手臂上,溫庭笙看到了相同的鱗片……
儀式之後,在很多卡蘭德的羨慕的目光中,拜爾卡蘭德恭敬的陪著他的祖父去了書房,甚至連他的父親都沒能得到允許陪同。
一直到宴會結束,拜爾都沒有再出現。當然也不會有人對此有任何怨言,男人都在估量著今晚之後家族內可能出現的勢力分布變化,女人們則開始往溫庭笙的身邊湊。
對溫庭笙來說,這種社交性的宴會比打仗還累。特別是那些曾經總是對她流露出淡淡輕蔑和似笑非笑的神情的妯娌、嬸嬸和伯母們,忽然換上的熱情的面孔,尤其讓人覺得心累。
宴會散了之後,她沒有等拜爾,直接回自己的臥室睡了。
在這個大宅里,男主人的臥室和女主人的臥室,其實是分開的。
只是過去這對夫妻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在一起的日子,男人總是不知饜足的求歡,兩個人便一直同室而居。還是她懷孕辭去了軍職之後,他經常忙碌到很晚才歸來,有時為了不打擾她的睡眠,他也會回自己的臥室休息。真正開始分居還是在她的臥室做了產房之後,按照亞彌金的傳統習俗,男人是不能在產房中過夜的,算起來到現在,他和她也分居了一個月了。
她睡得正沉的時候,被半夜闖入的男人驚醒。
他身上帶著酒氣,爬上床就壓住了她……
她以為解開了繁衍衝動的束縛,他對她不會以前那樣的熱情了。誰知道產後的頭一回,他就亢奮得不正常。
一直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掐住她的細腰逼她回應他。她無奈,只能回叫他的名字。他很是不滿意,覺得她太過敷衍。床笫間他手段非凡,溫庭笙不是對手,身體被撩撥得空虛難忍到讓人發恨,只能閉上眼胡亂的抓住他暗金色的頭髮,一聲又一聲的喚他的名字……
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她的丈夫看著她的眼睛灼然如火,亮得驚人。她只與他對視了片刻,就不敢再去看。
他含住她的唇,輾轉舔吸,唇舌攪弄。
這個吻像是不會結束一般,身下卻又片刻不停……
到最後,溫庭笙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她的唇和她的身體似乎都比生產前更加敏感,男人把她送上新的高度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聽到了令人面紅耳赤的愉悅的呻/吟,卻好像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是怎樣也想不到,和這個男人做了十二年的夫妻,身體竟然還能被他開發出新的深度……
所以「奔走的荷爾蒙」……名不虛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