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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是沒有講話這個習慣的。」
柳家大院裡,居於主位的柳長生端著酒杯,俯視著院內眾人。
柳明柳暗兩位輩分最高的老祖宗坐在他兩側,然後是胡家那位老祖宗以及柳四海這位曾經的家主,再之後就是三姨,以及孟道長、段天、申公序這些賓客。
其餘那十幾張桌子,柳家胡家眾人按輩分前後坐好,甚至院子裡的空地上、圍牆上還盤著不少不能化形的蛇、狐狸之類的,甚至黃鼠狼跟刺蝟都來了幾個,畢竟這種形式的聚會一年一次,都是過來湊熱鬧的。
雖說青青在家裡屬於全家人都寵著那種,但畢竟輩分放在那兒,到了這種正式場合也只能坐在小孩那桌。
其實按說我也能算是客人的,但眼下這種情況,青青都已經在小孩桌上坐著了,我還敢在主桌上坐著嗎?
眼看眾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柳長生再次開口:「不過今天胡家各位前來做客,家裡又多了段天前輩、孟道長、申公先生這些德高望重的客人,我要是不說幾句,倒顯得我這個家主不懂禮數了。」
我聽的有點彆扭,湊到青青耳邊:「弄了半天你爸也會這種文縐縐的套詞兒啊?我還以為他一直是直來直去呢。」
「你閉嘴,聽我爸說。」
青青瞪了我一眼。
我能感覺出來她現在有點緊張,手一直抓著自己衣角揉搓著,那扭捏樣兒都給我逗樂了:「咋地,等著你爸宣布咱倆的事兒呢?別著急呀,他不可能把這事兒擺在最前面,怎麼著也得先嘮完正事兒的。」
「哎呀你快閉嘴吧,哪那麼多話,在場這些人都安安靜靜聽,就你事兒多。」
青青伸手在我腰上掐了一把,倒是不疼,不過我借著這個機會也把她手給攥住了:「別害怕,都老夫老妻了,在場的人誰不明白咱倆咋回事兒啊?不就是放在明面上提一嘴、走個過場嗎,你緊張啥?」
「咳,咳咳。」
可能我倆竊竊私語的動靜有點大,引起了柳長生注意,我抬頭時候正好發現他在那盯著我。
給我整的有點不好意思,趕緊給他扔過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兒。
他也沒再搭理我,舉著酒杯:「趁著人都在,先說點不怎麼愉快的吧,這兩年我們薩滿的情況不好,非常不好。
首先,興安嶺上靈氣越來越稀薄,環境也越來越差,導致幾家的新生人口越來越少,我薩滿傳承後繼無人的風險也越來越大。
再加上這兩年因為那些魔修的關係,傷了幾大家的元氣,讓白家、黃家近乎全軍覆沒,還有冥府扣押我族人魂魄那件事,又動搖了我薩滿教的根本。
灰家早在數百年前就生了二心,族內不穩,外敵又在虎視眈眈,我很遺憾的告訴大家,現在薩滿教已經走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了。」
柳長生一說這番話,原本就安靜的院子裡,氣氛變得更加壓抑了。
但他可不在乎這些,繼續往下說:「剛才跟兩位老祖宗去看了眼祖靈的情況,雖說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我還是要通知各位,祖靈的生命之火消散只在朝夕之間,說不定我們前一秒正吃著年夜飯,下一秒祖靈就會灰飛煙滅。
一旦祖靈徹底消失,我薩滿教再也沒有了守護神,那從此以後我們該和何去何從?薩滿的道統還要不要繼續延續下去?是苟延殘喘,還是乾脆從此消亡?這一點你們有沒有考慮過?」
好傢夥。
這根本不像是吃年夜飯的氛圍,反倒是一個即將破產的公司在給員工開最後一次告別大會。
反正自從柳長生說完這些,院子裡那些比較年輕、輩分比較低的仙家們就有開始掉眼淚的了,幾個女仙家甚至哭出了聲,連那些不能化形的小動物都在跟著抹淚兒,尤其是幾隻黃鼠狼跟刺蝟,它們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啊。
小風一吹,寒意略過,再配上這哭聲,怎麼看都覺得薩滿教馬上就要完犢子。
柳長生也不阻止這些仙家們表達情緒,端著酒杯,在原地站了快兩分鐘。
眼見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他忽然話鋒一轉:「好了各位,現在哭喪還為時過早,道家有句話叫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我覺得祖靈的消亡非但不是件壞事兒,反倒是給了我們薩滿一個涅槃重生的機會。」
「尤其是結識了段閻君之後,我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柳長生端著酒杯看向段天:「前輩,我敬您一輩。」
「言重了,家主言重了。」
以段天的身份,這種場合他至少經歷過萬八千次了,看柳長生敬自己酒,他很自然的端著酒杯起身:「我只是用自己的經驗給出了一些建議,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家主這麼客氣。」
「應該的,您是前輩,又是冥府閻君,於情於理這杯酒都應該先敬您。」
柳長生雙手舉杯:「我先干為敬。」
之後他端著酒杯一飲而盡,但我是有點犯困了,又湊到青青耳邊:「啥時候吃飯呀?都餓了,一會兒飯菜都涼了。」
「你怎麼就知道吃呢?我爸說正事兒呢,好好聽著!」
青青又白了我一眼。
話是這麼說,不過她後來尋思尋思,又皺著眉頭問我:「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什麼怎麼回事兒?」
「就是申公序那一招,我看他好像就是抬了下手,緊接著那些灰仙同一時間全都消失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青青偷瞄了一眼申公序:「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法術啊,一息之間解決掉這麼多對手,還不帶絲毫煙火氣,這本事就算我爸借用了祖靈之力也做不到。」
「嗨,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雖說我也不知道申公剛才是怎麼做到的,但當著青青的面兒,我肯定得裝裝犢子:「巫延續幾十萬年,那些大巫們創造出來的法術多的是,我只是學了個皮毛,有很多神奇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但申公不一樣,他腦子裡有申公家這麼多年來的傳承,偶爾弄出來個你理解不了的操作很正常,別太驚訝,還是琢磨琢磨啥時候吃飯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