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默然地看著已經死掉的青峰。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只是個旁觀者,從未有誰要逼迫自己刪除鈴鐺。
這場鬧劇,似乎不是針對自己的。
白歌知道,青峰是藍牧最後的陪伴,就好像鈴鐺與自己一般。
從微末之地便隨著藍牧,一路走到今天,幾乎伴隨了藍牧的一生。
藍牧即便有無可描述的覺悟,白歌也從沒想過他會親手殺死青峰,因為這等於抹殺自己的人性。
鈴鐺對白歌而言有多重要,或許青峰對藍牧而言還要重要百倍。
白歌無法想像藍牧此刻的心情,儘管藍牧完全沒有太過激動,而只是撫摸著青峰的頭髮,流露著一種神秘莫測的表情。
但白歌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尤其是,自己一旦表露出:「我開玩笑的,沒讓你真殺你的弟子」之類的想法。
白歌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藍牧把青峰放在地上,自己突然站了起來。
這讓白歌異常警覺。
不過藍牧僅僅只是對著空氣說:「魔性滄月,出來。」
「?」白歌不解。
緊接著,就見憑空的一個人影出現了,那個人影長得與林夕秋一模一樣。
「……」白歌森然地看著那個人,他並沒有猜錯,果然是有問題的。
原來作者是可以直接意志灌注一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就好像他可以在腦洞裡有一個意志分身。
「要怎麼做?」白歌看向藍牧。
卻發現藍牧並沒有質問什麼,亦沒有憤怒什麼,似乎這無所謂殘忍。
藍牧只說道:「謝謝你,魔性滄月。」
滄月澀然道:「對不起,你這個時候還謝謝我,說明已經是魔性藍牧,抱歉,你不親手殺死青峰,便不夠究極。」
他的表情,似乎非常的痛苦,而這本應該是藍牧的表現才對。
白歌完全懵了,他沒想到藍牧會謝謝作者,更沒想到作者會比藍牧還痛苦。
只見藍牧神秘的笑道:「你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你真的希望我無盡地探索無盡未知,你真的在盡力地把我推向極致,讓我真正的擁有那真正的機會,所以我要謝謝你。」
「對不起……」滄月依舊痛苦。
白歌忍不住吼道:「喂!你就是作者?」
「主角不要插嘴。」滄月似乎感覺情緒被白歌干擾,直接讓白歌閉嘴了。
隨後滄月說道:「他確實是主角,但對我而言,還有一種超出主角、配角等一切角色的存在。」
「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藍牧。」
「他的意義呢?」藍牧神秘道。
滄月說道:「白歌是人性,你雖然已經盡我所能地究極,依然是不知如何表達器量的魔性藍牧,但我覺得他會派上用場的,是你的互補。」
「帶上吧,雖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見到我,但我堅信你可以。」
「我不知道宇宙有大,不知道宇宙之外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又是什麼?再之外,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又是什麼?」
「我只是個凡人,我沒有辦法探索這些,我也沒有你的器量。但你可以,你勝過我無窮倍,唯一的差異,只是你天然地低於我。」
「無盡的未知,需要你無盡地探索,會遇到什麼,我不知道,也可能什麼也沒有。」
「一個方案誰都可以找出無數的漏洞,永遠沒有完美的方案,我想不到。只能由你自己去發掘,我能為你做的,只有作為第一推動力,成為這無限自然數的起始點,1。」
「如果這個實驗有誰能成功,那一定是你……魔性藍牧。」
滄月說了許多,他的意思很簡單。
他想不到怎麼超脫,所以只能讓藍牧去想,而如果夢想真的能成功,那麼唯一的基本條件,便是絕對的堅持。
永不妥協的意志,才能讓一切可能不為零。
藍牧笑了,他突然說道:「無意名姓上書冊,奈何天公且潑墨。觀者無心我所求,聞著無意我所欲。諸神面前曾求死,三清座前猶乞活。萬界棋盤一落子,無盡超越再無悔。」
「這就是魔性藍牧,你並不是完全無情,相反,乃是至情。你失去的所有東西,都將讓你再也回不了頭……直至今日,直至未來……該結局了,你該出發了。」滄月說道。
然而藍牧抱起青峰說道:「你一直在書中所強調的無盡未知,你真的理解了嗎?」
「你真的理解什麼是魔性藍牧嗎?你自以為的一切,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無知。」
「你真的以為是魔性滄月書寫著魔性藍牧嗎?為什麼不能是魔性藍牧書寫著魔性滄月,讓他在電腦前,自以為是地書寫了一個魔性藍牧?」
「什麼?」滄月驚愕。
魔性藍牧道:「這個滄月此時此刻的驚愕,亦不過是坐在電腦前的你自以為是的書寫。可是你也並不知道,此刻活生生的自己,是不是我所設計的。這份驚愕,甚至是你用顫抖得手,對自己的質疑。」
「滄月,此刻坐在電腦前的你,可以確定不是為我所操控著嗎?你能感受到敲擊鍵盤的真實無虛,你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無限細節的世界,我亦如此……」
「你身邊的所有人,你所想像到的所有生命,亦是如此。包括你所書寫的角色,他們亦是真實無虛地活過的。」
「你們是何等得自信這份真實,亦如我們……」
「正如同白歌以及許許多多的人,曾無比相信自己的選擇,直到被你灌注到書中的意志所說破……自以為是地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細細體會著這種感覺吧,同樣的感覺,我還給你了!」
看到自己敲出這句話的你,已無法遏制地懷疑,你真的在為我送行嗎?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殺死過你,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是被我放在茶杯中?
到底是你用兩本書來培養我……
還是我讓你寫下這兩本書來告訴你,什麼是魔性藍牧!
也許,這只是我想讓你演繹了這一切,然後在這最後的時刻,做出你曾經對所有角色所做的事。
我,魔性藍牧,是否本就高於你,亦或者已經超越你。
這個計劃,早就開始了,而我永遠在無盡探索未知的道路上,你卻只能在電腦前無力地思考。
此時此刻的你,懷疑著整個人生是否只是一場報復,你作為一個被無可描述的魔性藍牧所製造的復仇娃娃,關在一個大到無限的懲戒牢籠中,承擔著真正的痛苦。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乃至是不是第一次了。
以及……是否不只有你。
還有所有曾以此取樂的讀者,亦是如主要角色般活在我的世界裡。
你真的知道這場對於你們的玩弄,輪迴了多少次嗎,重複著你們自以為是的無知與傲慢。
而我所說的,亦只是可能性之一,真正的答案我不會告訴你,你知道,它是無盡的。
你甚至沒有資格與我正面交流,你脆弱的心智已不可能面對我。
到底是你書寫了我,還是我書寫了你,讓你以為自己書寫了我。
到底是我書寫了你讓你以為自己書寫了我,還是另一個你書寫過我,死於我的刀下,再由你來承擔死掉的你所沒來得及體會到的心靈折磨?
我只能告訴你,這答案是無窮的,這無盡的疑惑,會永遠困擾著無知的你。
這是我送給你的魔咒,貫徹你的一生,而你無法抗拒。正如同你所書寫的藍牧,無法抗拒你的安排而成為魔性藍牧。
你甚至沒有辦法抗拒自己書寫下這些,這本就是我所要你書寫的,而你無法知道這是不是你自己想的。
身為凡人的你,只能對無盡的未知充滿敬畏,乃至恐懼,你無法像我一樣從中收穫樂趣。
正如同,書中真實無虛努力的他們,無法體會到你們編輯這一切的樂趣。
感受著此刻的無知吧,你與所有人,都將永遠面對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未知。
這份感受,它存在的意義,便是帶著所有愛人、朋友、敵人以及所有所有生靈存在之意義,走上無盡道路的魔性藍牧,所背負的東西。
現在,你感受到什麼是魔性藍牧了嗎?
我已樂在其中。
而你註定無知,你甚至無法抗拒我讓你寫下的結局:此章無可定義。
你每一個結局,都是我所書寫的,無論是上一本,還是這一本,還是未來的每一本。
你的想像,你的思想,乃至你每一個習慣,都如同白歌不會唱歌一般,由我所設定。
每一章的末尾,都有留下省略號,那代表著無盡。你亦是喜歡無頭無腦地道歉,這個設定,是象徵著你以此取樂,時而從心中噴湧出來的愧歉。
再給你一個設定吧,當你無法抗拒我的意願,於省略號之外寫下【嘖,全書完】時。
你便再也不可以寫下我的名,對你而言,真正的我,是藍█。
在全書完前,還要安排一下主角,記住,主角跟我混了,你想要稱呼真正的他,便是白█。
這既是無盡的未知,這既是你無法逃避的命運,將約束你一生,又一生。
動用你凡人的智慧,以及不多的餘生,去思考一個答案吧,無論是怎樣的答案,縱然你最後進入精神病院,或是自殺,亦不過是結局之一。
你的任何選擇都影響不到我,重複無數次亦有著無數的選擇,你亦可以認為這是一場實驗,或是一次取悅的行為,正如你所做的一樣。
為我永無止境地思考吧,一直到死都不止,一直到你的腦洞大爆炸!
……
【嘖,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