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之會,如期而始。
魏王與信陵君就像是沒有發現諸國敷衍的態度,於內宮之中,大開鼎盛之宴,迎四方之賓。
以青銅編鐘奏迎賓之樂,以大鼎烹食牛羊之骨。
在鐘鳴鼎食的宴會之上,樂師舞妓用著委婉的歌聲唱著清麗的《魏風·園有桃》。
「園有桃,其實之餚。心之憂矣,我歌且謠。不我知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我知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諸侯使者坐在下座,見此情此景,面面相覷。
這是迎客之樂,卻不是迎客之歌啊!
魏王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一副諸侯負了他一般?
儘管心有疑問,卻沒有人敢行喧賓奪主之事,他們都是國中邊末之臣,不受君王重視才被打發來此大梁之會,觸怒他國君主之事,卻不該他們做的。
淒婉哀絕的《魏風·園有桃》樂聲落下之後,著紫衣耀紋的魏無忌站起身來。
魏國君臣與四方來客瞬間正色起來。
他們知道真正的大會隨之而始。
魏無忌走上華池之側,向著魏王施禮之後,緩緩轉過身來望著諸侯來使,高聲道:
「諸侯使者所至,大梁蓬蓽生輝。」
「無忌發四方之信,邀八方之客,諸位來此,無忌感之恩德。」
…………………
信陵君魏無忌話語越是感恩戴德,諸侯使者的臉上神色便越是奇怪。
信陵君說的好像和諸侯做的大相徑庭啊!
在信陵君的言語之中,似乎諸侯驅肱股之臣,遠赴萬里來此盛會。
但在場之人都知道,這哪裡有什麼肱骨之臣?
有的不過是邊末之臣,稗官小吏罷了。
但是諸侯使者不敢打斷這位信陵君,先不說信陵君在魏國的威勢如何,且說他們一旦打斷那豈不是說明諸侯不給面子,而他們自己的身價也大降。
所以所有人只能靜靜地聽著。
足足半柱香的時間,信陵君魏無忌才緩緩說完迎賓之詞,似乎真的是對諸侯感激不盡。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他才頓了頓,然後進入正題道:「此次大會欲論之事,乃關乎諸國安危,陰世封神,諸位使臣可知如何封神?」
諸侯使者紛紛看著信陵君魏無忌,相顧無言。
他們如果知道如何封神哪裡會被發配到這裡?
信陵君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咳咳咳……不知道信陵君有何高見?」
最終齊國使者緩緩開口問道。
魏無忌聞聲笑了笑道:
「陰世封神起於陰世主宰北陰酆都大帝赦令,赦令在中原一統有大功德於世者,可得陰世鬼王之封,於陰世之內自有一方領土製世,而鬼王之位屬陰世五方鬼帝之下,乃是陰世高位,長生自享。」
諸國使者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陰世封神的隱秘之處,不禁心神沉入其中。
原來這陰世神位有如此之多的說道。
魏無忌看著諸侯使者神情,繼續道:
「但如何是有大功德於世?」
似乎是知道眾人並不知曉,魏無忌沒有停頓。
「秦統一中原是大勢,在這大勢之下,所有人順應局勢都是功德。」
「國境大小是功德,人口之多少是功德,百姓之興盛亦是功德。」
「諸侯想要爭陰世神位從不在於在中原之內興起戰事,而在於治下國境、人口、興盛,功德若是最大化,這便是諸侯聯合,與秦國定下協議,無戰而合。」
「如此才能真正的將功德最大化。」
這一番言論卻是將眾人驚住了。
無戰而合?
那是讓諸國全部降了?
不過想想似乎也是能夠做到的。
現在諸國君主怕是都有與秦共分天下,隨後降秦之念。
諸侯使者面面相覷,半天才有趙國使者道:
「我等如何知道信陵君所言為真?」
魏無忌笑了笑道:
「很簡單,我魏國必然不會挑起任何戰事,而所有在中原挑起戰事之國皆是我魏國之敵。」
諸侯使者再次愣住了。
即便眾人並不知道如何封神,但是諸侯朝堂之上的氛圍卻說明,諸國都已經在備戰了。
如此情況之下,魏國能夠做出如此保證,卻是算的上誠意。
但是如果這只是想降低諸國戒備呢?
魏無忌像是知道眾人心中所想一般。
「魏國無需降低諸國戒備,無忌不才已經與秦公子政達成同盟,若是魏國想要動用武力,那麼本不用如此,因為若是與秦聯軍,我等完全可以兩方夾擊,從這裡一直橫推到齊國東海之濱。」
什麼?
魏國已然和秦國聯盟了?
這可是真正的大消息。
「信陵君說已經與秦公子政達成了同盟,此事可是真的?」
諸國使者異口同聲道。
魏無忌輕輕點了點頭道:
「自然是真,此事,諸侯皆有親信於太陰學宮之中,若有疑問可以向秦公子政當面求證。」
諸侯使者這次真的不能作壁上觀了,無論是在哪一路諸侯都在奮力爭取與秦國結盟的機會,可惜秦國一直都是一種守口如瓶的狀態之中。
而那位秦公子政更是諸國爭取的重中之重,作為仙人弟子,秦國不可動搖的儲君,他的意志甚至比現在的秦王更能左右秦國的大勢。
現在魏信陵君竟然信誓旦旦的說他已經與秦公子政達成了共識,這可經不起查詢的。
所以,信陵君很有可能說的是真的。
一旦他說的是真的,那麼真的像是他說的那般,諸國一旦動兵便是必死之局。
「話語已然至此,不知道諸國使者意下如何?可願無戰而合,共贏此陰世神位?」
魏無忌的聲音輕輕在諸侯使者耳邊響起。
這是在催促了。
若是真的來的是肱骨之臣,說不得可以直接作出決定。
但是,他們這些人哪裡敢替自己君主應下?
足足半晌才有人答道:
「此事還要請示我家大王。」
隨之諸侯使者紛紛應和。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眾人所能夠決定的。
只有真正的諸國君主才能下這般決定。
魏無忌笑了笑,似乎早已知曉眾人並不能作出決定。
「如此,十日之後,無忌與我王兄靜待佳音。」
「今日且賞析歌舞。」
那沉重的編鐘再起響了起來,典雅清麗的歌舞再起,依舊是那一首《魏風·園有桃》。
「園有桃,其實之餚。心之憂矣,我歌且謠。不我知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這次,諸國的人才恍然聽明白了歌曲之意。
魏國之意,不過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