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7月26號,中國大陸
廣州這幾天天氣開始變得喜怒無常,一會兒艷陽高照,一陣子便暴雨傾盆。大概每年的這個季節,是廣州人比較鬱悶的日子。
廣州大道中上永遠車來車往,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在凌晨三點的街頭還是有那麼多呼嘯而過的汽車,大家都那麼忙?還是大家都這麼閒?
而到了白天,黃埔大道、廣園路、廣州大道中更是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在堵車,你原本可以橫穿馬路只需要10分鐘的時間,便可以到達目的地。可是,你為了躲在空調車內舒服的到達,便得忍受螞蟻般爬行的車輛。
從黃埔大道左轉,靠近珠江新城的廣州圖書館旁邊有一間新開業的麗思卡爾頓酒店。此時酒店的大堂擠滿了『友好的外籍人士』,據說是因為早餐沒有延時而導致到某些客人沒有吃上早點,便引發了一場生動的嘴皮戲。
『友好的外籍人士』是不會先動手的,當然訓練有素的酒店方更加不會動手,雙方就早餐的賠償由開始的低聲爭論變成了『友好外籍人士』的大聲吼叫,隨之圍觀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彼此之間成了兩派,眼看就可能鬥毆起來。
酒店的大堂經理無奈地拿起電話,準備報警。
徐宇一行人匆匆從動電梯裡走出,看見眼前的情況也不僅愕然,他的兩名保鏢在前面分開人群,幾名原已經準備動手的外籍人士,看見是被兩名身材高大臉色冰冷的白人劃拉開的,一下子便變得冷靜下來,說話的分貝也變得小了許多。
門口一台不起眼的寶馬7系後座的門已經打開,司機恭敬地站在車門口,待徐宇跟一名保鏢坐上車之後,另一名保鏢上了後邊停著的一台豐田普拉多,隨即一前一後調頭後沿著冼村路離開。
頭髮染成黑色的海麗大堂的沙發上站起來,走出門口,身上寬大的亞麻襯衣跟褲子遮擋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寬大的墨鏡、背著一個綠色的小坤包。一台租來的墨綠色奧迪TT停在路側,她上車啟動車輛,朝徐宇等人的方向行駛,她不知道對方要去哪裡,但在這個堵車是日常瑣事的城市,絕不會跟丟。
往酒店出來後調頭,沒行幾百米,便又堵上了,海麗看了看香檳色的那輛寶馬7系,被堵在自己5個車位左右的紅綠燈處,她打開汽車的音響,裡邊傳出來的是粵語廣播,這對於她有限的中文水平來說簡直就是天書,她伸手調台,調到一欄普通話節目,她大概能聽懂幾句。
車群緩慢前行,海麗鬆開一點點油門跟在後面,她摘掉自己的墨鏡,對著後視鏡里看了看自己。鏡子裡的她,五官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緻可人,但眼神里那點原本跳動的火焰此時已經熄滅,剩下的是滲入骨髓的冷漠跟空洞,如果說還有一絲神采的話,那就是空洞背後的狂熱——對復仇的狂熱。
她看著窗外走走停停的車流,看著天上一朵烏雲慢慢移動著遮擋住如火驕陽……她記起大騰跟她提及過自己的家鄉離廣州不遠,在北邊幾百公里的地方,那裡的民風彪悍淳樸;
她記得大騰每次說起自己的國家,便笑容滿面;他總是說他們是中國最幸運的一代人;他說他的國家不斷在強大,說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希望能盡一些力量去制止戰爭,即便是使用武力,但他的技能也是國家教給他的;說他的國家,是全世界僱傭兵的禁地;
她記得大騰跟她說起戰友們在一起的趣事那樂呵呵的模樣;她記得他說起剛剛離開部隊時候的彷徨,一個人來到廣州打算找一份能養家餬口的工作,沒想到陰差陽錯的竟然去做了僱傭兵,當然最意外的跟幸運的是認識了海麗;
可他卻不知道,自己又是多麼的愛著他呢?那種愛,深刻得有如光線和呼吸,早已無法從生命中剝離。
他說自己沒去過白雲山,她便去了一次;他說他沒去過珠江沒看過廣州的夜景,她也去了一次,這個國家的確很美啊,不是虛華的美,是那種安詳平和的美,她在心裡這樣告訴他,也想告訴他,自己也願意在這個國家成長,下輩子,一起。
她多想告訴他一聲啊,在自己的眼裡心裡,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餓殍遍野千里赤地,而是在失去他之後,獨自一人看這日新月異、看著新砌高樓、看著串流不息、看著摩肩接踵、玩玩鬧鬧。
你,能聽到麼?
她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輕輕的踏著油門跟剎車緩緩隨車流前行,一半在想著他的笑、他的冷漠、他的驕傲、他的天真,也想著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他的心裡啊,會有多麼難過。
烏雲越聚越濃,暴雨襲來,豆大的雨點打在車窗上噼噼啪啪,奧迪的自動雨刮器左右搖晃著擦掉車窗上的雨水。
海麗微笑著擦掉眼角的淚水。
大騰啊,我沒有時間為你傷春悲秋,我只想幫你報仇,你的那些家國大事,我就不管了。
前方綠燈亮起,她嫻熟地超過幾台車,跟在了那輛白色普拉多的背後,上了廣州大道中,往沙太路望向一路馳行。
她的心神此刻全部傾注於前面的那兩台車,沒有留意到,在她車後幾個車位,一台奧迪A6不緊不慢地跟著她的車,駕駛座上的苦爺蔣春兩眼明亮、雙唇緊閉,握住方向盤的手上青筋畢露,顯得十分用力。他的助手潘玉、一個明媚的小姑娘坐在後座,正在鼓搗著計算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