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郡主一邊吩咐張媽媽拿紅封出來,一邊幫謝恆扯了扯衣襟。
「一定是你的差事有著落了,吏部尚書前幾日就遞了摺子。」
謝恆神色亦難掩激動之色。
「沒想到陛下竟然會親自下旨,一般勛貴子弟可都沒有這份榮耀。」
等閒勛貴子弟入朝為官,都是直接由吏部呈報陛下批准後,再由吏部直接下達公文。
他們直接去所分到的衙門當差即可。
由皇帝直接派人來宣旨,是極少數的勛貴之家才有的榮耀。
淮陽郡主滿臉笑容。
「咱們可不是尋常勛貴,你祖父和太祖結拜過的,不然你平日裡也不能叫景王一聲三叔。
說句不敬的話,你就是叫陛下一聲伯父,也是當得的。」
頓了頓,她又接著誇讚謝恆。
「我兒才學過人,勛貴子弟中有幾個像你這般,未及弱冠之年就憑自己考中舉人的?
陛下一定是看中了你的才學,你入吏部後當盡心盡力當差才是。」
「母親所言有理,兒子曉得。」
母子倆一起去前廳接旨。
傳旨的內侍看到淮陽郡主,笑眯眯地屈膝行禮。
「恭喜郡主了。」
淮陽郡主雙眼一亮,看來真是穩了。
她連忙摸出紅封來,塞給內侍。
「公公辛苦。」
內侍收了紅封,展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文昌侯世子謝恆孝期已滿,當入朝為國效力。
命謝恆領工部營繕司郎中一職,欽此。」
「謝....什麼?工部營繕司?」淮陽郡主失聲喊了出來,「怎麼會是工部?」
不是吏部嗎?
謝恆神色凝重,「公公是不是弄錯了?怎麼會是工部?」
「放肆。」內侍臉色一沉,將聖旨合起來。
「陛下親自命人擬的詔書,豈會有錯?世子若是不信,可入宮去詢問陛下。」
謝恆臉色有些泛白。
「是我失言,還請公公勿怪。」
內侍嗯了一聲,將聖旨遞了過來。
「謝世子還不接旨?」
謝恆感覺猶如吃了蒼蠅一般,說不出來的難受。
說是好事吧,偏偏是工部營繕司,負責一些修修補補的活計,又苦又累不說,還受氣。
和他滿心期待的吏部差遠了。
說不是好事吧,又是陛下特意命人傳的旨意。
這種待遇一般人沒有。
謝恆只覺得滿嘴犯苦,卻又不敢反駁,雙手接過聖旨。
「臣謝恆遵旨。」
內侍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陛下有命,謝世子明日便可去工部營繕司報道。」
「是。」
淮陽郡主有些不甘心,又往內侍手裡塞了個更大的紅封。
「陛下為何會突然選了工部營繕司,還請公公提點一二。」
內侍捏了捏紅封,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吏部尚書確實遞了摺子,只是偏巧今兒一早,御史台遞了好多彈劾世子的奏摺。
世子未婚養外室,又企圖以外室為平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這個關口,陛下怎好讓世子去吏部呢。」
說到這裡,內侍扼腕感慨。
「聽說陛下擬旨的時候,曾感慨府上老侯爺與太祖結拜之意,又念及侯爺為國捐軀.....
陛下也為難啊,再念及舊情,也得世子自己立身正不是?」
內侍感慨著走了。
淮陽郡主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切齒罵孟雲裳。
「早就知道她不是好玩意兒,你非要讓他做平妻,現下好了,平妻沒做成,還壞了你的大好前程。」
謝恆攥著聖旨,心中說不清楚什麼滋味。
孟雲裳待他一心一意,又為他生下長子,他心疼雲裳,娶她做平妻,難道錯了嗎?
陛下為何不理解他的難處呢?
若沒有顧楠占著正妻的位置,他又何須委屈雲裳?
顧楠還不知道謝恆的差事波折,此時她剛回到顧家。
因是皇商,家大業大,顧家的宅子占了杏花胡同整整半條街。
只可惜自從父兄過世,他們大房與二房,三房交惡後,便分了家。
原本的顧家大宅一分為三,東路住著二叔一房,西路住著三叔一房。
偌大的中路院落,住著母親,嫂子常氏以及小侄子和小侄女。
想起母親,顧楠不由加快了腳步,急切走向內院。
前世母親自從父兄皆過世後,鬱鬱寡歡,憂心成疾。
一年後小侄子又因為心疾去世,母親備受打擊,自此纏綿病榻,拖了兩年便過世了。
前世到現在,算算她已經有八九年沒有見過母親了。
顧楠一邁進院子,顧夫人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迎了出來。
她還不到四十歲,眉心已經刻下了川字紋,鬢邊也有了細碎的白髮,看到顧楠便紅了眼眶。
「楠楠回來了,快讓娘看看。」
顧楠眼眶一熱,淚水沿著眼角滑落下來。
「娘,楠楠回來看你了。」
能夠再一次見到母親,回到母親的懷抱,真好。
顧楠撲進顧夫人懷裡哭成了淚人。
如意和如花勸解著將母女二人扶進廳堂。
顧夫人迫不及待地拉著顧楠問:「外面都在傳世子娶平妻的事,聽說還鬧到了衙門。
我聽了消息急壞了,想派人去謝家問問,又怕惹了你婆婆不開心磋磨你。
楠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顧楠擦了眼淚,偎依在顧夫人身邊,簡單說了兩句孟雲裳從平妻變成賤妾的事。
顧夫人抹著淚小聲啜泣。
「我可憐的楠楠,你父兄皆早逝,連個能為你去婆家撐腰做主的人都沒有。
以後姑爺若是欺負你,婆婆磋磨你,你可怎麼辦啊?」
顧楠握著母親的手,到底沒忍住,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
「娘,我想同謝恆和離?」
顧夫人一愣,隨即一把抱住顧楠,哭得更厲害了。
「娘記得你當初嫁給謝恆的時候滿心歡喜,孩子啊,你在謝家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才會生出和離的心啊。
你和娘說說,娘去找你婆婆理論,縱然她是侯夫人,是誥命,娘也得要個說法。」
她激動地喘息著,哭得幾乎要暈過去。
顧楠忍著眼中的淚,輕輕拍著母親的心口,喉頭哽咽到失聲。
在謝家受了很大的委屈嗎?
家產敗盡,慘被毒死,這些都是前世的事,眼下還沒發生。
她只能低聲說:「謝恆不是良人,娘,我想好了,一定要和離。」
顧夫人睜著紅腫的雙眼,怔怔看了她片刻,喃喃道:「和離,好,我們和離。」
「可和離要族人出面,咱們家誰能為我的楠楠去侯府出頭啊?」
想起家裡如今只有寡婦和孩子,顧夫人的眼淚掉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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