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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海洋里,一片略顯雜亂的礁石叢中。
海風暖暖吹過,捲起朵朵浪花,拍打在了礁石之上,激起一片雪白。
附近最大的一塊礁石上,韓瀟只穿著一條內褲蹲坐著,伸手抹了把臉,又揉了揉眼,一雙眼珠子瞪得老大,看著這個在自己眼前轉悠來轉悠去的小傢伙。
這小傢伙通體銀色,身長大概只有一個巴掌大,有著一個大大的腦袋,腦袋下長著八條腕足,腕足之間相連,腕上還有兩行整齊的吸盤——是的,這小傢伙的名字就叫做章魚,被稱作「八腕類」的海洋動物,在諸多海域都十分常見。
只不過,這隻小章魚渾身泛著銀光,給人感覺就像金屬鑄造的工藝品一般,顯得頗為神異。
「啪啪!」
這隻小傢伙抬著泛著銀色光芒的腦袋,一雙小小的眼珠子來迴轉動,也盯著韓瀟看個不停,位於前方的兩條腕足在礁石之上輕輕拍打,帶出一些聲響,似乎還想要引起韓瀟的注意似的。
韓瀟直勾勾地盯著這隻金屬章魚,忽然開口道:「左一,抬起來。」
「刷!」小章魚聽話地將它左邊第一條腕足抬了起來。
「右一,抬起來。」
「刷!」小章魚又將右起第一條腕足抬了起來。
「左二、右二、左三……全抬起來!」
「刷!啪嘰!」
小章魚八條腕足一起抬起,然後只聽一聲輕響,滾落掉進了旁邊的海水中。片刻之後,小章魚又從海水中爬了出來,甩乾淨了一身的海水,然後又抬起頭,用那一雙小小的眼睛盯著韓瀟看個不停,似乎有些好奇,但並不見它生氣。
「聽話是聽話,不過這智商堪憂啊。」
韓瀟一手捏著下巴,一手探在了小章魚前方。章魚立刻沿著韓瀟的手臂向上爬,最後跳到了韓瀟的頭頂上。
韓瀟是華夏帝國天涯省瓊崖市人,從小到大,只有讀那所野雞大學的時候才離開過瓊崖市,在天涯省的省會海角市待了四年。大學畢業後,韓瀟便又回到了瓊崖市,經過一個朋友的介紹,進了一家名為「順發」的漁業公司工作。
韓瀟大學的專業是海洋生物,但只是混了四年,在順發漁業公司的主要工作,是聯繫漁船收魚,工作累不說,掙錢也不多。再加上跟頂頭上司經理朱大財的關係不佳,經常被刁難,一個月能有個兩千五百塊都算不錯了。
在順發漁業幹了半年多,到了「五一」假期,順發漁業的大老闆發話,組織了公司裡面的一部分員工到南越國跟團旅遊,韓瀟也報名參加了。在河內跟團無聊,到了海防市的時候,韓瀟脫團自己遊玩,運氣不好在街邊小巷內看到南越黑幫殺人的一幕,就被五個黑幫成員挾持,帶到海邊跟那被殺掉的倒霉鬼種了花。
韓瀟身高一米七八,身材勉強也算壯碩,再加上家傳八卦掌,雖然只練了個皮毛,但對付三五個南越小矮子,還不成問題。不過,當時的情況,還沒等韓瀟動手,就被對方的一個小頭目用槍指著,不敢妄動。被對方捆起來後,更是反抗不得,就這麼被他們帶到近海,壓著石板,扔進了海里。
韓瀟被扔進海里,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但在意識模糊的時候,卻感覺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似的,迷迷糊糊中被什麼東西拖著遊動,等到清醒過來以後,便發現自己被帶到了這麼一處礁石群附近,那隻小章魚就在一旁萌萌地盯著他看。
「那幾個南越小鬼子,別讓老子再遇到他們!要不然,拼了這條命也要讓他們好看!」
韓瀟心中恨恨地想著,眉宇之間,煞氣驚人。
韓瀟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家教也頗為彪悍,雖然步入社會被磨掉了一些稜角,但秉性未變,一想到自己這次險死還生,心裏面就有著一股壓不住的怒火。要不是這次命大,碰到了這隻莫名其妙的小章魚,或許他就真的嗝屁升天了。此仇深似海,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遠遠的,韓瀟看到一艘漁船從附近游過,激動地站了起來,跳到附近最高的那塊礁石上大喊道:「救命!救命啊!這裡有人!Help!Help!」
遠處漁船聽到聲響,帶著巨大的發動機響開了過來,船艙外是一個乾瘦的赤腳少年,下身穿著油布衣,上身赤裸,一頭短髮,張口就是一連串的越南話。
韓瀟聽不太懂,但大致能猜出來,這少年應該是在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連忙大聲說:「我是一名華夏遊客,在這裡不小心落水……」
船艙內,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目光警惕地在韓瀟的身上掃了兩眼,用一種古怪的語調問道:「你是華夏人?阿正,別理他。」
那中年人說罷,轉身走進了船艙。
韓瀟見狀,急聲道:「哎哎哎!這位大叔,別這麼絕情好不好?帶我到海邊,我必有重謝!必有重謝啊……臥槽!」
韓瀟喊話的時候,發動機聲響了起來,漁船已經緩緩走遠,韓瀟跳了一下,朝著漁船比了個中指。那漁船上少年眼神兒不錯,也立刻回了一根中指,然後腔調古怪罵道:「你身上只有一條內褲,拿什麼感謝?在這兒等死吧!華夏豬!」
「臥槽尼瑪!」韓瀟跳腳,再度比了個中指,但那漁船已經開遠,看不見了。
嘴裡面罵罵咧咧,韓瀟又坐在了礁石上,頭上頂著那隻小章魚,看著遠方。
其實,會有這待遇,韓瀟心裏面並不奇怪。這些年來,華夏帝國與南越國之間前有一場大戰,後又因為海域、海島的問題爭鬥不休,兩國之間的漁民也不太平,為了漁場問題,有著不少流血衝突。這裡多虧是近海,韓瀟又是遊客,不是漁民。要是在遠海區域,韓瀟現在肯定已經被高壓水槍交代了——說不定還會有「真人水槍」的。
又有幾艘船經過,但都沒有發現韓瀟。眼看著已經下午,太陽西沉,要是繼續留在這海上一晚上,那第二天指不定就要少上半條命了。
正尋思呢,不遠處又有漁船靠近,韓瀟立刻大聲呼救。那漁船到了臨近,船頭站著一個中年漢子,身上披著雨衣,眼睛在韓瀟的身上掃了兩眼,才問道:「華夏人?」
韓瀟一聽這話,心裏面頓時一涼,覺得自己搭船的想法估計又要泡湯了,正準備張嘴罵上兩聲,先占占便宜,又聽那中年人沙啞著聲音道:「上來吧。」
「老……嗯?謝謝了!謝謝大叔了!」
韓瀟「老子」都差點喊出來,但一聽讓上船,連忙道謝,縱身跳下海,游上了船。
上了船,那中年人又朝著船艙內喊了一句,緊接著便聽到船艙內有人應了一聲,似乎是個女人。韓瀟稍微有些好奇,因為在漁家傳統里,女人入海不祥,所以漁船上很少有女人。就算現在風氣不同以往,但漁船上的女人,依舊很少。
片刻之後,船艙內走出一人,果然是個女人,不過看起來年紀不大,面容稍黑,一雙眼睛倒是頗為美麗,就好像是海中的黑珍珠似的。女孩手裡面還拿著一套漁民裝,一雙大眼睛在韓瀟的身上掃過,在看到韓瀟只穿一條內褲後,略為羞澀地低下頭:「這位大哥,先換上衣服吧。」
這女孩說的漢語,雖然依舊有些奇怪,但可以聽得出來,跟其他南越人有著明顯不同。
韓瀟連忙套上了一條短褲,又隨意地將短褂穿在身上,向著女孩兒微微一笑:「謝謝這位妹妹了。還有,大叔,多謝你了!我叫韓瀟,天涯省瓊崖市人,不知道大叔怎麼稱呼?」
那中年人頭也不回:「我姓阮。」
倒是那女孩開口說:「我爸爸叫阮阿龍,我叫阮陳梅香,我媽媽是華夏人。韓大哥,你頭上那是什麼?章魚嗎?居然是銀色的,好可愛!」
「呃……是的。」韓瀟伸手把依舊盤在自己頭頂的小章魚抓了下來,在阮陳梅香好奇的目光中,塞進了口袋裡。
南越國女人的名字,一般都是父姓加上母性,或者直接父姓加上「氏」然後再加上名字。所以,這女孩兒的母親應該姓陳,名字叫做梅香。
韓瀟也終於明白過來,這兩個人對他的態度不像是其他南越漁民一樣。
阮阿龍有些冷漠,韓瀟說了幾句話都是愛理不理,倒是阮陳梅香拋卻了羞澀後,跟韓瀟聊個不停。沒過多久,船到了岸邊,韓瀟也從阮陳梅香的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來。阮阿龍今年剛剛四十歲,正當壯年。阮陳梅香十八歲,母親在小學時去世,高二以後因為家境不好不再讀書,在家中操持家務,偶爾也跟著父親一同出海打漁。
閒聊中,漁船靠近岸邊,天色也已稍微顯黑,只有偶爾遇到幾個人,阮阿龍簡單地打了幾個招呼。
小漁村叫崖邊灣,阮阿龍家房屋簡陋。
進了院子,阮阿龍在院子裡簡單沖洗過後,又遞給韓瀟一身舊衣服,讓韓瀟自己換上。阮陳梅香已經從暖壺裡倒好了水,讓韓瀟先喝水暖身。
韓瀟臉上帶笑,連聲道謝,梅香又摸出了兩條小魚,做起了魚羹,煮了一鍋米飯。
喝了口水,身上暖和了許多。韓瀟又轉而向阮阿龍道:「阮叔,能借我電話用用嗎?」
阮阿龍摸出了身上的老牌諾基亞,遞給韓瀟:「話費不多,省著點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