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十月份了,國內大部分地區都開始微微有了些涼意,但處於長江以南的g市卻依然悶熱無比。
廣福橋下的夜排檔每晚都是人流涌動,有趕超春運的架勢。
「老闆,再來一盤菠蘿咕老肉嘞,要快!」
在我左邊的桌子上,六個光膀大漢圍坐在了一起,汗水順著他們的額頭肆意流淌著,但他們卻絲毫不在乎,扯過披在肩頭的毛巾往臉上一抹,便又開始埋頭大吃起來。聽他們的聲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和我一樣,是群為了生活而四處拼搏的打工仔。
「事情就是這樣,呵呵。」將心裡的苦悶說出來後,我感覺分外地輕鬆,但還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就這樣走了?」面前的肖楠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樣子有些滑稽。
「我承認,有時候我很瀟灑,但還沒有瀟灑到能夠拿我自己的感情開玩笑的地步。」
「唉,都說男人多情而長情,女人專情而絕情,這話果然不假。四年啊,四年的感情她李夢瑤說放手就放手,我唯有誠心佩服她的灑脫。」肖楠有些激動,好像此時被甩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呵呵,其實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她說的並沒錯。」我往自己面前的一次性杯子裡倒滿了酒,然後一飲而盡,以此穩定了心神:「她說我沒錢,沒有抱負,她不想一直過這種平淡如水的生活,她的青春經不起時間的裁決。離開我,對她來說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放屁,什麼她的青春經不起時間的裁決?就是為自己的私慾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而已。」
「呵呵,也許把,不過這已經與我無關了。」
「那你不準備去找她了?或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找她?」我不禁苦笑:「找她幹嘛?她當初既然這麼毅然決然地離我而去,就說明她永遠也不打算再回到我的身邊了。你以為是韓劇里那些狗血的情節?走到她的面前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說我離開她便會死,她就會被感動得與我緊緊相擁?兄弟,這是現實,那些肥皂劇里的情節是永遠也不會上演的。」
肖楠聽完我的話後久久未語,一直喝著酒。我也低頭夾了塊紅燒肉開始扒起飯來。
「唉,錢真不是好東西啊,多少原本相愛的人為了它而分道揚鑣!」良久,肖楠略有感嘆地說道。
錢真的不是好東西嗎?我想未必。那些天天說著這句話的人,絕大多數是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東西的人,所以他們便開始憤世嫉俗起來,必須得通過這些話語來安慰或者麻痹自己,不然的話,他們的心理肯定會扭曲到一個恐怖的境界。
「在我認識的這麼多人中,你應該是最沒資格講這話的人了。你想想,在你沒認識可可之前,多少純潔善良的小姑娘在金錢的誘惑下拜倒在了你的牛仔褲下?你真的得感激你有個有錢的老爹,讓你一出生就成了富二代。我們這種苦逼青年就沒有這個命。」
肖楠是個富二代,這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當時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一些無聊之人便弄了個叫做「你爸是富豪」的排行榜,肖楠屈居亞軍。
「嘿嘿,其實人與人的關係是相互利用的,那些女的看重的是我的錢,而我看重的是她們的人,直白點說就是她們的身體,大家各取所需,何樂而不為呢?」每當說到這方面的話題時,肖楠總是非常有心得,講起來也是滔滔不絕:「對了,兄弟,你沒有成為富二代,是先天因素,你無法改變,但你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爭取成為富二代他爹啊!」
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堅定地說道:「嗯,你說的沒錯,我決定了,一定要努力,爭取將來成為你爹!」
「噗......」肖楠一個沒忍住,將嘴裡的酒全部貢獻給了蒼茫大地。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這個時候,肖楠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只是這鈴聲也太.....不用說,肯定又是郁可可這個極品女的傑作。
肖楠尷尬地站起身來,走到不遠處去接了電話。只是,不知道他是為了我們之間那原本略有悲傷的氣氛受到這通電話的打擾而尷尬,還是為了他的手機鈴聲而尷尬。
一分鐘後,肖楠走回來,拿起放在凳子上的皮包說道:「不好意思啊,陳珂,可可叫我回家呢,改明再出來聚。對了,錢我已經付過了,你吃完就可以走了。」
「滾吧滾吧,見色忘義的傢伙。」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嘿嘿!」肖楠訕訕地笑著,走向了他那輛黑色的bmw。
我對著已經走遠的肖楠喊道:「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是精子總會花光的!」
他沖我擺了擺手,不知道有沒有聽到我的忠告。
當肖楠的bmw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後,我便起身走向了自己那棟還在按揭階段的房子。
自己最好的兄弟如今已有佳人相伴,而自己卻仍然要獨守空房,此情如何不惆悵?
時間悄然地流逝著,轉眼三個月便過去了,李夢瑤的身影慢慢地從我腦海中淡去了,我也已經適應了沒有她的日子。
一大早,手機的鬧鈴聲便將我吵醒了過來,我不得不和夢裡那一大堆金幣美女道了聲「姑的白白」,然後非常不情願地爬了起來。
自從我改用手機鬧鈴來代替原本的鬧鐘後,我養成了一個好習慣,就是不會在將「發聲源」往地上摔去,因為我知道,一摔就是3000多....
刷完牙,洗完臉後,忍著心痛的感覺將自己那撇小鬍子颳了個乾乾淨淨,望著鏡子裡帥得有些不真實的臉,我不由得感嘆道:「嗯,魅惑眾生!」
打開冰箱,從裡面拿了塊麵包和牛奶,早餐算是應付過去了。
穿上衣服,打上領帶,拎起公文包,我便以一身標準的白領打扮走向了附近的地鐵站。
在大學時代,成為一個白領是我的夢想,因為在那時候的我看來,白領是一群只需要在電腦上「啪啪.....啪啪.....」打幾個字,在老闆不注意的時候玩幾盤鬥地主便有錢拿的群體。如今我也實現了大學時代的夢想,才知道,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伸手摸了摸我那張不足一毫米厚的銀行卡,再聯想到銀行卡內鈔票的厚度,嗯,確實很骨感。
大學畢業後,我留在了這座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從當時那一群憧憬著未來的年輕人中脫穎而出,順利地被當時一家剛成立不久的動畫公司聘用,一做就是3年。
李夢瑤因此總說我的生活太過於乏味,應該試著去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許會得到比現在更美好的未來。但是理論上存在的可能並不代表操作上能成為現實。我承認她說的話是正確的,我也曾經試圖去改變點什麼,但最後都已失敗告終。不說別的,就光是我那還在按揭的房子就不允許我有改變,否則它隨時有可能離我而去,然後去擁抱下一批能夠給它充足養分的人。
我也終於明白,「按揭」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將你按在地上,然後一層一層地揭你的皮。真是有夠形象。
進了列車車廂,發現人並不是很多,還有很多地座位是空著的,我隨便挑了個座位便坐了下去。
我所居住的小區與公司之間需要15分鐘的車程,這就意味我有充足的時間來打個盹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內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將我從夢中拉回了現實。
睜開眼,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正跌坐在地上,臉上滿是淚水。在他的前方,一個中年男子正翹著二郎腿唧唧歪歪地罵著娘。
小男孩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不遠處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已經鏽跡斑斑的鐵碗,將之舉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只聽「嘭....」的一聲,鐵碗再次從小男孩手中飛了出去。
我有些不忍心,待得小男孩再次撿起鐵碗後將他喊到了面前,然後將自己身上剩餘的零錢全部給了他。
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他對我充滿著感激,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沒有說話,然後便消失在了人海中。或許是個啞巴,我心想。
這時,坐在我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拍了拍我的肩膀,搖著頭說道:「唉,小伙子,你上當嘞,那些人都是騙子,你滴錢白給了。」
我衝著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我知道,這些小孩的背後是一群成年人在支配著。他們給那些小孩每天制訂了一組目標,若是完成不了的話,那些可憐的孩童便會遭遇到一頓毒打。我剛才只不過是在儘自己的努力使那個小男孩減少些痛苦罷了。
剩下的幾分鐘我也睡不著了,正好看到旁邊的座位上有一張宣傳單,於是我便拿了起來,用來打發剩餘的時間。
宣傳單上是一群穿著白色跆拳道服的人影,個個英姿颯爽,朝氣蓬勃。邊上配著一些文字說明,最上方是五個黑色大字:龍舞跆拳社。最下邊是地址,離我們公司很近,有時間可以去練練手。我心想,若是等到學成之後碰上個對我有非分之想的女流氓,我就大喊一聲:「我打.....打打打打.....」
yy模式結束的時候,也到了我下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