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被她握的臉一紅, 忙抽回手, 「你胡說什麼呢,我……我可是不會喜歡你的, 我是要嫁給大老闆的!」卻是羞紅了一張臉不敢看從善。
小姑娘春心動又可愛又逗趣,從善正逗的開心,身後有人猛地一腳踹在她屁股上,將她踹的一頭栽在地上。
&那小丫鬟嚇了一跳, 要來扶她。
就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不許扶他。」
小丫鬟抬頭一看, 忙跪下行禮, 嚇得結結巴巴,「公公…>
&嘴, 滾下去。」那聲音又甜又嬌蠻, 一聽就不是一般人。
小丫鬟看從善一眼, 咬著嘴唇有些無措。
從善爬起來對她笑了笑, 小聲道:「沒事。」示意她不要擔心先下去。
她這才向從善身後那人行了禮退下。
從善沒有急著起身,而且索性墊著被子坐下,看著襟前粘上的泥水, 心情很不好。
身後那人走到她眼前來, 海棠紅的春裙下面墜著一圈嫩生生綠的穗子,穗子下是一雙金絲織錦的鞋子,再往上腰間紅寶石瓔珞帶子,嫩紅的衫子,暗光浮浮,應該是走了銀絲線,再再往上是嫩藕一樣的脖子掛著一條金絲線墜紅寶石,托出一張又嫩又嬌麗的臉,大大的眼,尖尖的下顎,一對小虎牙若隱若現。
嘿,看著就貴氣,這樣的派頭和裝備,和那小丫鬟結結巴巴的公公公,從善大約就猜出了來者是誰,她也知道以她現在『先帝私生子』的身份,上頭那位聖上大老爺是不會放過她的。
只是她沒想到先來的竟是『公公公』。
&就是溫哥哥新收的那個義子?」嬌麗小姑娘開口問她,眼神鄙夷又沒禮貌。
溫哥哥……沒得肉麻死她。
她讓自己順順氣,端出一張笑臉道:「正是在下。」
哪料她剛說完,那姑娘一抬手「啪」的一耳光就扇在了她臉上,還道:「果然長的細皮嫩肉娘娘腔!」
從善有點懵,怎麼個意思??伸手就打笑臉人啊?
那姑娘還厭棄的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道:「我聽說你爹畏罪自殺了?你為了保命死皮賴臉的求溫哥哥收你為義子,好讓他保護你?」她冷哼一聲,「不要臉。」
她忍,她忍。從善深吸一口氣,淡聲道:「是相爺抬愛。」
&也配,又髒又丑,連溫哥哥府中的下等雜役都不如。」那姑娘將帕子一丟,啪啪一拍手道:「抓了他帶走。」
她身後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婆上來就擰住從善的手腕將她提溜了起來,力氣之大,從善剛一掙扎就知道自己打不過。
從善忙往四周看,發現傅伯不在,而那些下人和小丫鬟根本不敢上前來攔,她心中就有了計較,這個『公公公』和溫江雪關係肯定不一般,不然她怎麼敢公然從他府中抓人走,那些下人還不敢攔。
打不過,叫也沒用,她下了定論。
&位姑娘,想去哪兒你直說,何必動手動腳的?你說去哪兒我跟著走。」她道,好歹問清楚去哪兒,給這些個下人們留個信,讓他們回來轉告溫江雪,雖然他也不一定去救她……
然而小姑娘脾氣暴,啪的就又給了她一嘴巴,「我動你怎麼了?」
呵,還真夠辣,夠驕縱,她用舌尖頂了頂嘴角,疼的她心頭火一涌一涌的,這可是她逼得,可不是她陳從善不做好人,先動的手。
她不再講話,乖乖的被那兩個婆子擰著往府外去。
方才那收拾菖蒲的小丫鬟在迴廊下,著急又擔心的看她。
她沖她笑了笑,跨步離府,呀,今天天氣陰沉,適合睚眥必報啊。
她被押上停在府門外的馬車,鑲金墜玉的,她被丟進去兩個婆子就扭著她的手給她捆上了。
&實點!」
她被丟到馬車一角,她動了動捆在背後的手,樂了,真不專業,這種繩結她八歲就會解了。
那姑娘倚坐在軟墊里拿腳踹她,「老老實實的,不要指望溫哥哥來救你,你不過是他突然心軟救回來的窩囊廢而已,他才不會為了你惹我不高興。」
果然是老相好,看來指望不上溫江雪了,她也就不該指望那個王八蛋救他,他今早還恨不能將她活剝了。
她不說話,那姑娘就故意踢她,「陳楚玉,你爹都自殺了,你為什麼不死啊?」
她心頭一頓,你為什麼不死……這句話她十一歲時就聽過了。
&一個大男人貪生怕死,為了活命還認義父。」那姑娘很鄙夷她,「可真夠窩囊的,狗都不如。」
她淡淡道:「是啊,我貪生怕死。」
&還真是厚臉皮。」那姑娘又踹她,「陳家世代忠臣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窩囊廢。」
嘴可真髒,她眨了眨眼看她道:「因為,我是私生子啊。」
那姑娘一愣,顯然是不知道私生子這件事。
&竟不知道我的身份。」從善笑了,「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為什麼要來害我呢?」
&份?什麼身份?」那姑娘一臉詫異,「你勾|搭溫哥哥我看你不順眼就能收拾你。」
哦,原來只是為了這個,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是把她當情敵了?可她如今是男兒身啊,可真是夠小心眼的。
&跟你說我勾|搭你溫哥哥了?你有證據嗎?」她故意套話道。
&七哥說的就是證據!」那姑娘理直氣壯,氣洶洶的道。
七哥?她記得當今聖上排行老七,恩,皇上夠陰的,慣會借刀殺人。
&七哥騙你的,我是男人,相爺不喜歡男人。」她道。
那姑娘就氣的踹她,「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亂說我七哥!他才不會騙我。溫哥哥是不喜歡男人,但難保架不住你這麼個娘娘腔故意勾|引他!」
她也不惱,反而笑道:「你想不想知道你七哥為什麼騙你?」
那姑娘果然一皺眉。
這種小姑娘用這種粗略的遞進問話方式最容易對付了,比如你跟她說某某不喜歡你。她不信。你再問她,你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你?她立馬就會忘記剛才的否認,而相信他不喜歡我,關心他為什麼不喜歡我?
小姑娘嘛,腦子裡只能處理一個信息。
從善笑眯眯的道:「因為我不是陳大人的私生子,而是……」從善示意她附耳過來。
她果然往前靠了靠。
七
從善笑眯眯的道:「因為我不是陳大人的私生子,而是……」從善示意她附耳過來。
她果然往前靠了靠。
馬車猛地一停,一個婆子拉住了她,低聲道:「小姐小心點,別靠他這麼近,這狗東西狡猾的很。」
&了小姐。」另一個婆子跳下馬車,打開了車門。
那姑娘踹她一腳憤憤道:「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你們陳家沒一個好東西,你姐姐害了溫哥哥,你又來勾|搭他!怪不得陳家斷子絕孫了!」
從善看她一眼,她不喜歡牽連上陳家的話,她得罪了溫江雪她受著,可陳家不該被她帶累。
那姑娘氣沖沖的要下馬車,被婆子攔了住。
&姐還是留在車裡,別髒了您的眼。」
可真他|娘|乾淨。
從善被婆子拽了下去。
冷風撲面,從善放目四望,她被帶到了一個非常適合殺人滅口的郊外,荒僻無人,四周全是樹林。
有三個蹲在大樹下等著的男人走了過來,流里流氣,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什麼良民。
從善被往前一推,婆子道:「下手乾脆點,別留麻煩。」
其中一個面黃肌瘦的道:「您出錢我辦事,就放心好了。」伸手就拉抓從善,「就這兒小白臉啊。」伸手往她臉上摸。
從善厭惡的躲了躲,扭頭看扶著車門往她這邊看的那姑娘,嘆了口氣,這可是那姑娘將事做絕的,殺人滅口,她再不反擊就活不了了,不能怪她不是好人。
&遠點,別讓我們小姐看見。」婆子道:「等斷了氣兒我們看過之後就付錢。」
那三個歹人往馬車裡看了一眼,看到嬌滴滴的小姐,彼此猥|瑣的笑了開。
婆子罵了一聲,他們才推著從善往林子裡去。
到了林子裡,他們將從善往樹幹上一推,拔出了腰間的柴刀道:「小白臉,你做了鬼別找我們兄弟,找那如花似玉的小姐去,是她買了你的命。」一刀就要劈下。
從善將背後捆著的繩結一解,扭身躲了開,那刀「當」的□□樹幹中。
三個人一愣,上前要來拿她。
她道:「她給你們多少錢買我的命?」
&兩。」一人嘴快道。
說完啪的就挨了一巴掌,另外一人罵道:「跟他囉嗦什麼!直接辦事拿錢,還能再去賭兩把。」催促拿刀那人快動手。
賭徒啊。從善笑了,她最喜歡和要錢不要命的賭徒打交道了,「我有個能賺至少一百兩的法子,你們要不要?」
那三人一頓。
從善也不賣關子,爽快道:「買我命的那小姐身上的穿戴就不止一百兩,她那兩個婆子身子除了買我命的十兩,還有兩袋金子。那輛馬車,少說也值百八十兩。她們只有兩個婆子一個嬌小姐,而你們有三個人。」她故意頓了頓,「反正都是殺人越貨的勾|當,哪個划算你們想一想,況且……那樣嬌滴滴的美小姐你們這輩子怕是連摸一摸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人就在你們眼前……」
她不繼續說了。
那三個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道:「大哥,金子,做這一次我們就發財了……」
&且那小美人確實好看。」另一個道。
&萬一她是什麼大官兒家的呢?」拿刀的擔憂。
從善幽幽道:「我是溫相爺家的義子。」
三人一驚,那可是個得罪不起的閻王爺啊!
&們在這荒郊野外,人一殺一埋,帶著金子遠遠的走了,誰知道?」從善道:「富貴險中求,你們自己想一想,不過別想太久,免得她們生疑。」
三個人又在哪裡鼓鼓囊囊的計較,最後一咬牙,幹了。
先是其中一人借著讓她們來看屍體將一婆子引進林子,手起刀落給解決了,果然在婆子身上摸出了一袋金子。
三人頓時膽大,又去引另一名婆子,那婆子起了驚醒,在林子外與他們起了爭執動起了手。
從善趁機鑽出林子溜到馬車外,偷偷從懷裡掏出一塊爛布包裹的東西,是一把匕首,那把含有劇毒差點要了她命的匕首,她當時想著劇毒難得說不定可以防身,就趁封崖和薛雪不注意將匕首偷偷藏在了懷裡,如今果然有用。
她拿出匕首在那馬的背上輕輕一划,血口子瞬間翻湧出來,馬嘶鳴一聲開始亂晃搖擺。
馬車裡的嬌小姐本就害怕,如今更嚇了一跳,抓著車門一臉淚水的亂喊,低頭看見從善忙道:「救我!救我!我……我不為難你了,我讓溫哥哥好好待你!救我!求求你……」
從善看著她,嫩生生的小臉上掛滿了淚水,我見猶憐,她抓著韁繩按住亂蹦的馬道:「你放心,等一會兒它就死了,你也就跑不了了。」
嬌小姐在馬車上驚愣愣的看她。
從善看著毒發慢慢沒力氣的馬,勾唇一笑道:「小姑娘,以後啊,嘴不要太壞,事不用做絕。」
那三個歹人已經砍死另一個婆子衝過來。
從善丟下韁繩轉身朝大路上跑去。
那馬在身後轟然倒下,嬌小姐逃無可逃被堵在馬車中,三個歹人哪裡還顧得上從善。
她跑遠了還聽見那又嬌又甜的慘叫聲,她掏出小鏡子,喃喃道:世人逼我,我無路可退,我會改會改……
她一路跑上大道,又順著大道回城中,卻發現自己不認識相國府的路,偏又烏雲壓頂悶雷滾滾的嚇人,她好容易問著路,卻是在那行人匆匆的長街上站住了腳步。
往東是相國府,往西是陳府,她曾經的家。
這大雨將至的時分人人都匆忙的往家回,可她,無家可回。
她若是現在回去怕是連陳府的大門都進不去,她逼死了她爹,她認賊作父,不是個好東西。
一道閃電劈在她頭頂,仿佛要將她五雷轟頂一般,她嚇得抱住腦袋,就聽見有人喊道:「陳楚玉!」
她被雷聲嚇的驚魂未定,回過頭就在長街之中看到行色匆匆的溫江雪,他騎著馬,正裝未換,暖耳未帶,帶著一對兵衛停在她眼前。
她喉頭就有些發哽,是來救她的嗎?還是……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