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速度真的很慢。
並且因為只能在地上跑動,還得繞著山脈前行。
路途之中,沈寒在馬車上與同行之人閒聊。
這一方天地,實力境界的命名與大魏完全不同。
就比如現在這位莫尊者,他是什麼雪山境。
境界之名從未聽過,也難以從中了解其意。
聽隨行之人所說,莫萬水揮刀斷山,一招破水,其一人能抵萬軍突襲。
只不過這些話說出來,太過飄渺。
光是聽這些描述,著實很難知道他的真實實力。
馬車差不多走了一日,整整十二個時辰。
一路顛簸,同行的人里,有些體質不行的更是面色慘白。
從馬車下來,面前是竟然還有一座高山。
「莫尊者所住的位置,就在那處山坡。
為了以示尊敬之意,接下來的路程,我們就徒步往前。」
領頭的依舊是那位王府管家。
他語氣倒是依舊客氣。
但是看著崎嶇山路,不少人都有些受不了。
這管家說的話,感覺也都是場面話。
這種山路,馬車又不能在其上行走。
不管是不是以示尊敬,都只能徒步走上去。
這麼遠的馬車都已經坐了,在場之人即便是受不了,也不願在這種時候放棄。
一路往上,或許是因為走的人多了。
這些山路,竟然比想像中的要好走很多。
沈寒跟著眾人一路往上,眉頭緊皺著。
之所以緊皺著眉頭,沈寒並不是擔憂之後如何勸那個莫萬水出山。
而是對這一方天地的修行實力,心存疑慮。
說來,自己還沒有在這邊見識過修行之人出手。
他們的實力,一直還是個謎。
思慮了一路,沈寒最後倒是也將自己說服了。
這一方天地之間,有那種強盛的壓制。
即便他們的實力一般,也說明了他們有些本事,能夠抗衡這一方天地的壓制。
或許手段不是太高明,但至少,能夠給予自己一些啟發。
徒步走了兩個時辰,中途還歇息了一刻鐘。
眾人並沒有走到山頂,而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停下。
「再往上就是莫尊者的小院,把各自的儀表都給收一收,都注意一些。
頭也都埋下去,莫尊者不喜歡別人直視。」
王府管家不知道來多少次了,早已有了經驗。
眾人聞言,聽從著低頭。
繼續往上,不遠處的山坡上,豎起了一塊偌大的石碑。
碑上刻著三個字:【等死坡】
此地之名,有些古怪。
好像天下間,已經沒有事情能夠觸動這位莫尊者。
他所剩之事,只有等死。
沈寒瞥了一眼,跟著眾人身後一路繼續往前走。
越過一片竹林之後,便看到了一座小院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初見小院,沈寒就覺得有些不對。
這座小院的屋檐,太高了。
還不等沈寒開口問,旁邊同行之人忍不住出言。
「大人,這院頂,好像比誠王府還要高.」
皇權統治的國家裡,所住府苑的高度,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王宮修到三十尺,那其他府苑最多也就修到二十九尺。
莫萬水的小院,本就建在半山腰,屋檐高度還明顯超過了王府。
一旁的王府管家卻只是輕笑了一聲:「誰叫他是莫萬水呢,他想再讓屋檐高上三尺,怕是也沒人會來阻攔。
你們要是有他那些本事,也可以這樣。」
規矩是用來限制普通人的,像莫萬水那樣的強者,這些規矩就是銅鏡上的霧氣,擦一擦就沒了。
一番話,也讓周圍眾人對修行之路更多了些期待。
只是越是靠近,眾人心裡越是沒譜。
這個莫萬水的地位,似乎一點也不比誠王府低。
想要勸他出山,眾人所用的法子,大概率難了
特別是有的人,還想以言語說服莫萬水。
但是從看到小院開始,心裡已經在發顫了。
這個莫萬水,根本就不是什麼山野小民。
他們這些人自己的見識都不夠,還想用言語打動別人,根本就不可能。
現在已經走到別人的小院外,再怎麼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再度走過一段路,眾人走到了小院門口。
不等眾人靠近,院子裡一書童裝扮的孩童走了出來。
「尊者在東側的山坡,不在院裡。」
大概是見多了前來拜訪的人,這書童一點也不怕生。
看到眾人,就一臉淡然地回答道。
走在最前方的王府管家向著書童行禮致意,隨之才開口問道。
「不知尊者去山坡何事,大概多久回院?」
「尊者說他去那裡等死,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回來。」
拋下一句古怪的話,這孩童也不再理會眾人。
轉過身回到了院子裡。
什麼時候死了,什麼時候回來。
這一番話,讓在場之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死了還怎麼回來
這些飄渺的話語飛出來,更是讓人擔憂。
不過,也有人感覺自己已經摸准了莫萬水的脈,心中生了些主意。
「小友,不知道能否請您領路,讓我們去見見莫尊者。」
王府管事朝著院子裡喊著,片刻,那書童還真出來。
而王府管事也很懂事地奉上一隻小孩的玩樂之物。
接過玩具,書童臉上也揚起一抹欣喜。
隨之走在前面引路,帶著眾人往前。
不知道莫萬水什麼時候回來,那就只有前往那東側的山坡。
總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候著。
誠王府的要事已經將近,必須要儘快才是。
在王府管家的帶領下,眾人又朝著東面走去。
路途之中,沈寒也有些把握不准。
這位莫尊者,言語之間儘是虛無縹緲之言,聽起來很是高深。
好似世間無敵,唯有等死。
總往外透露出一絲寂寥之感。
沈寒現在還真有些好奇,好奇這位尊者的真實實力。
不知道他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什麼樣的境界。
那所謂的雪山境,到底有多強。
山路崎嶇,又走了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里,王府管家繼續給眾人強調。
「此番前往,大家是共進退,一起完成任務。
可不要為了貪功,互相搗亂。
只要今日成事,我們所有人都能得到王爺的賞賜。
一定要相互配合。」
聞言,眾人都點了點頭。
不多時,眾人就走到一處不太陡峭的山坡。
已經快要入夏,山坡上滿是白色的小花,一片生機盎然的模樣。
山坡上,一個邋遢模樣的中年人半蹲著。
手中拿著一把斷刀,斷刀上,鏽跡斑斑。
沈寒抬眼望向斷刀,很快一條灰色的小字浮現。
【破損的長刀】
這就是一把破刀,並沒有什麼其他的門道所在。
「尊者.」
走在最前方的王府管家微微躬身,話說出口。
莫萬水卻連頭都不轉。
那位書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似乎是在避免踩到那些花草。
隨之湊到莫萬水身前,也不知道莫萬水說了什麼,反正眾人聽不清。
下一刻,書童向著眾人「噓」了一聲,示意眾人安靜。
被他這麼一噓,眾人都沒有再說話。
「尊者說,讓你們說話都小聲一些,不要擾了那些花草等死。
世間萬事,死事為大。」
書童用那種幼稚的聲音說著。
但因為他身側的莫萬水,竟然先出幾分威嚴來。
「尊者,這是山陽那邊秘法烤制的大公雞。
您嘗嘗,這味道尊者您應該喜歡。」
不等其他人送出烤雞,王府管家就先一步遞出了吃食。
書童接過烤雞,將之端到莫萬水的面前。
莫萬水將之接過,髒兮兮的手連搓都沒有搓一下,揭開包裹,撕下一直雞腿便開始吃著。
只是,依舊沒有看眾人一眼。
周圍人見此,開始有人上前。
「尊者,我們此次前來,是想請您出山辦一件大事.」
第一句話便是廢話,那麼多人前來找過莫萬水,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是來求他的。
書童湊到莫萬水的旁邊,充當著傳話筒。
不等他說完,書童就開口了:「尊者說,你像一塊狗糞,讓伱別說話了。」
言語之間,直接說他是一塊狗糞.
這句罵言,明顯將說話之人嚇到了。
片刻之間,他的臉更是脹得通紅。
明明想了好多話,但是都被這話一下子給打斷。
王府管家連忙上前,將他給拉回來。
就怕他憋急了,說出些胡話來,惹怒了莫萬水。
在場只剩莫萬水吃肉的嘖嘖聲。
其他人都被他這句話給嚇到,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出言。
看著肉食快被吃了一大半,其中一人深吸一口氣,上前準備開口。
「尊者,您也是我們蒼野國人,此次誠王府請您出山,是為蒼野國而計。
蒼野生你養你,您得一身驚世之才,不該報效」
這人似乎是覺得要激將一下莫萬水,言辭要激烈不少。
聽到這些,莫萬水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沒有抬眼看著說話之人。
但書童似乎接受到了指令,再度出來傳話:「尊者說,你也是一塊狗糞,讓你也別開口。」
連續兩人,竟然都被莫萬水稱為狗糞。
這種羞辱之言,令人無比難堪。
誠王府對外,都說自己是在招攬謀士。
前來之人,很多都是自恃有些智慧的人才。
可是走到這裡,竟然直接被莫萬水評為狗糞。
這種極盡羞辱的評價,著實讓人很難受。
此人明顯是想反駁的,卻被身邊的王府管家立刻拉到了人群後面。
莫萬水面前的烤雞,已經被吃掉了一大半。
他吃肉食的速度,就好像是根進度條。
要是沒有在這段時間將他說服,莫萬水應該不會再坐在這裡聽眾人所言。
沉默之間,一行人中最為圓滑之人,向前踏出一步。
「尊者,在下就是一塊狗糞,不知能夠聽在下一言?」
在說自己是狗糞時,此人甚至臉上還帶著幾分笑,絲毫不在意這般自辱。
而聽到這句話,莫萬水果然停了一下,轉頭看了他一眼。
看到這一幕,王府管家都眼睛一亮,隨即立刻小聲地與周圍人說:
「轉頭了,莫尊者轉頭了!
這麼久以來,你們是第一個讓尊者轉過頭來的,有機會!」
管家之言,讓其他人都心中一動。
開口自辱那人,臉上更是帶著一分得意。
他感覺自己踩中了莫萬水的點,面對這種隨性灑脫之人,就不應該端著。
下一刻,書童收到了示意,直接走到他的面前。
「尊者問,你真是一塊狗糞嗎?」
聽書童前來追問,此人笑得更為燦爛,連連點頭。
他感覺自己走在了一條正確的路上。
「如尊者所言,在下就是一塊狗糞,在下想.」
這人自己自辱,本想藉此說出自己的請求。
可是書童問完,卻是又走到了另一人面前,繼續追問。
「你也是狗糞嗎?」
被質問之人看了看王府管家,隨之也是點了點頭。
「回尊者,我是一塊狗糞.」
聽到這個回答,莫萬水似乎都得了些興致,盯著眾人看。
身旁一群人看莫萬水認真,似乎都有些興奮起來。
看到這一幕,沈寒卻覺得這個莫萬水有些噁心了。
在之前,沈寒還有些愧疚之意。
畢竟別人隱居深山,前來叨擾本就理虧。
可是這個莫萬水似乎有些惡趣味,在以羞辱眾人取樂。
他並不排斥別人來求他出山,反倒是很享受藉此羞辱他人的過程。
書童問完一個,又繼續問著下一個。
他的問題依舊是那一個。
為了求他出山,一群人都選擇委屈求全。
心中百般不願,還是自辱之。
而這位莫尊者聽到眾人的回答,好像真的被逗樂了。
一路問下去,前面幾個人都選擇了自辱。
一直到沈寒面前,書童依舊用那種稚子孩童的聲音問:「你呢?是一塊狗糞嗎?」
「我是人。」
沈寒沒興趣自辱,這裡沒有收穫,換一出地點便是。
自己可沒有把希望,都落在誠王府的頭上。
蒼野國本來也是一個小國,在這裡沒有收穫,能去的地方還多著。
聽到沈寒的回答,周圍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很擔心,因為沈寒的這一句回答,一切功虧一簣。
那圓滑之人更是瞪了沈寒一眼,隨之又一臉諂媚地望向莫萬水。
「尊者,你看我們這些狗糞來都來了,能不能請您看在我們的薄面上,出山一趟。
誠王府早就備好了各種佳品,周圍的烤雞大廚,亦是請到府上,還請您.」
書童走到莫萬水的身邊,聆聽他主人的命令。
莫萬水看他們自辱雖然有些興致,但並不代表他就會答應這些請求。
很快,書童又走到眾人的面前。
「尊者說,深居於此,即便是王爺親臨,他都未曾出山。
你們一堆狗糞要是將尊者請動了,豈不是說那些王爺,連狗糞都不如了?
所以,尊者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書童耐心地傳話,一番話說完,他好像還在想莫萬水還說了些什麼。
「尊者還說,之前都是讓人來請,現在竟然安排一堆狗糞前來。
除了有一塊狗糞稍稍有些骨氣不肯承認,其他人還以自己的狗糞身份為傲。
尊者,看不起你們.」
還以為莫萬水多看他們一眼,說不定會有希望。
但是現在看來,從一開始,就沒有絲毫的可能。
此刻,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下去了。
莫萬水剛剛就是在戲耍他們,看眾人的笑話。
自辱示弱,在他這裡根本沒有用。
反倒是要承受更洶湧的羞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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