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生們就開始紛紛琢磨起來了。
有人露出喜色,奮筆疾書,有人卻是一臉苦瓜相,竟是不知如何動筆。
怎麼說呢。
同為貢生,亦有差距。
有人家裡有人做官,對建奴的情況自然是十分了解。
可是有些人,那就是的完全兩眼一抹黑,光是讀書就已經費勁了全部的力氣了,天下大勢如何了解?
天天讀聖賢書,看聖人之說,說白了就是死腦筋讀書。
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薩爾滸之戰。
至少,大明看起來還是威風凜凜不是麼?
時不時都能聽到一些建奴的消息,但是,具體情況他們又如何知道?
他們或許略有耳聞建奴,可是沒有切膚之痛,誰吃飽了撐著琢磨這個?
經略遼東
但是,具體怎麼寫。
就要看各自的見識。
家中有人朝中為官,自然是少不得提點。
寫的有見識,有見地,自然也就是有優勢的。
至於張好古
已經開始奮筆疾書了。
他是完全站在上帝視角來進行分析的。
治遼麼
答題思路已經有了,剩下的就是寫出來。
天啟並非是對軍事一竅不通,那麼就不能糊弄。
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背誦的文章,他琢磨一下,隨即動筆。
考試是一整天的時間,不過,如果是有思路的話,自然是下筆如有神。
張好古早就背誦下來,半個時辰也就寫的差不多了。
略微的沉吟了一下,張好古站起身來直接交卷。
張瑞圖微微的呆了呆,這麼多考生率先交卷,未免顯得有些草率。
但是一琢磨,卻也無可厚非。
人家的後台是誰?
是皇帝!
這能一樣麼?
張好古將試卷交上去,就可以到一邊的偏殿休息了。
考官是考官,閱卷官是閱卷官。
今天上交考卷那是不能直接看的,得是經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
然後遞交八個閱卷官閱卷。
一個個將試卷傳閱過去,若是覺得這份試卷尚可,則畫一個圈,若是覺得不好,則直接打個叉,八個閱卷官,至少要有六人打了個圈,才勉強能通過這第一關的遴選。
規矩,張好古是已經知道了的。
這會兒,正式在偏殿當中喝茶,吃點心。
這皇宮的點心,感覺味道也是一般般。
這感覺,好像自己穿越前吃的比皇帝還要好。
吃了幾個,張好古感覺味道寡淡,丟在一邊,開始耐心等待。
偶爾,也會有考生陸陸續續的過來,只是,張好古並沒有跟他們搭話。
最最主要的問題是。
他跟這些考生——不熟。
非常不熟!
咱們的張大少爺壓根就不是讀書人,就不要說有什麼同窗同年了。
基本上是獨來獨往。
單打獨鬥。
到了日落,張好古也就回到了魏公公贈送給自己的府邸當中。
第二日,便是閱卷日。
讀卷官們一一看著文章。
來進行品評。
一個閱卷官看著手中的考卷,卻是忍不住讚嘆道:「這份考卷倒是不錯,想來深知建奴之患,這文章中說的好,殺建奴人不若誅建奴之心,說得好,說得好!」
又有一個閱卷官的伸頭一看,也是忍不住點點頭道:「說的不錯,說的不粗,這建奴雖說是窮兇惡極,卻也畢竟也是人,這話說的倒是不錯,所謂出華夏者為夷,入華夏則為漢,漢夷之分,在乎於禮,因此要治遼,朝廷固然需要陳兵威懾,與此同時,更要加緊教化,這教化即是誅心,誅其噁心,而使其知禮,如此,則建奴可平,遼東可靖。」
他的一番話頓時換來不少讀卷官的認同,眾人紛紛點頭。
為首的一個閱卷官很是大加讚賞,他畢竟是禮部侍郎,教化的事自然要歸於禮部,這禮部少不得又要凸顯一下重要了。
「很好,殺人不如誅心,進剿不如教化。」
一邊的張瑞圖心中卻是咯噔了一聲。
他自然是知道這些閱卷官的脾氣。
基本上大家都要行的教化之道,認為建奴可以馴化,教化,不起兵戈,不戰而屈人之兵。
說到底,還是把聖人的話拿出來堆砌一堆華麗的辭藻,以此來證明大明朝蒸蒸日上。
打,是要打的
滅,也是要滅的。
但是,嘴上還是要說著孔老夫子的話,來證明建奴不過是疥蘚之疾。
而張好古的答題思路則是完全相反。
奔著怎麼剿滅建奴去了。
什麼長途奔襲,什麼儘可能的用最少的人去焚燒建奴的糧食,物資。
消滅建奴的有生力量。
在戰鬥力不充足的時候,避開與建奴大規模兵團作戰。
只要能噁心死建奴,就往死里噁心。
時間是站在大明王朝這邊的。
只要我們穩得住,建奴就扛不住。
一切為了勝利,各種卑劣的手段都是用上了。
但是,問題也就在這裡。
這八個閱卷官誰會把張好古的策問當回事兒?
首先,除了自己,其他的七個人肯定是不會把張好古的策問當回事兒。
八個閱卷官開始忙碌起來,因為天子還要等著親自奏對,時間緊迫,自然不能耽誤。
張推圖給張好古的文章畫了一個圈圈。
認出來倒是不難,思路雖然是張好古的思路,可是,整個卻是自己潤色的,文章他大概都能背誦下來。
另一頭卻是有一個傢伙皺起了眉頭:「張瑞圖,你這是何意?」
張瑞圖扭頭一看,卻是左都御史趙南星。
當下,張瑞圖微微的頓了頓,繼續道:「下官,下官認為,這一份文章,上有可取之處?」
「可取?」
趙南星掃了一眼考卷,卻是冷笑著開口道:「有何可取之處?治遼,當以教化為主,這個文章列出五個制遼之方,先是說設立特種小隊,做偷襲之用。又說衛所之兵不堪為用,當編練軍馬,招募壯士。還有這個,更新火器,他不知道這要花費銀子麼?更是說什麼遼東之患既來自於建奴,也來自於大明,大明有不法士紳暗中勾結建奴,從中牟利。」
說到這裡,趙南星冷笑一聲:「我看,這篇文章,所謂策論,重術而不重略,實屬下乘,這樣的文章如何能錄取,又有什麼可取之處?!」
張瑞圖張了張嘴,卻是不多說話。
倒是一邊的東林黨人湊在了一起,一群人都在七嘴八舌,討論著所謂的教化。
張瑞圖張了張嘴,最終卻是沒有說話,自己跟這幫人也是犯不上多說什麼。
反正,張大少爺是皇上親自看在眼裡的,是要提拔重用的。
這幫東林黨人湊在一起,直接把張好古的文章給反駁了。
皇帝能答應?
當然,這也是可以判斷一下皇帝對張好古的重視程度。
東林黨把文章給刷下來了,皇帝,能不能把張好古給提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