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元緊咬牙,黯然垂目。
「來的時候,我乾爹說了,不管勞大師是不是老祖宗的門徒,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手和眼睛就不拿回去了。」
「唐總如果愛才,就請唐總為勞大師聯繫好醫院。」
「眼睛是裝不還原了,只要人員齊備搶救及時,斷肢倒是能接上。」
「乾爹還說,此事到此為止,他不再追究。」
嚴子黃這時候也跟著補刀:「就算接不上也無所謂。勞大師還有一隻手一隻眼睛,只要勞大師到時候把規矩改了,憑藉勞大師那張證書也能吃飽喝足。」
「這些,都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
殺人誅心的話讓無數人憤慨又無能為力。
唐宋元抿著嘴不說話,虎目中閃過一抹悲憤和無奈,重重拍了拍金鐸堅逾鋼鐵的肩膀,轉身摸出電話。
唐宋元還真的打電話聯繫醫院去了。
這,也是唐宋元唯一能幫金鐸做的事。
「勞大師,結果出來了嗎?」
嚴嵩明依舊那張肅殺陰森的臉,如同地府的勾魂使者。
「出了。」
金鐸不咸不淡不輕不重回應。
「勞大師一言九鼎,佩服。請跟我走吧。」
「去哪?」
「怎麼?勞大師是想在這履行承諾?」
嚴嵩明聲音如同催命的音符:「這裡人太多,我建議勞大師換一個地方。」
嚴子黃因陰測測笑起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如果勞大師非要在這裡的話,我也舉雙手贊成。」
「只是,我們為您準備的冰櫃在臨時辦公室。如果你堅持在這履行承諾,我怕到時候你的手接不上。」
嚴家父子殺機畢露的話出來,唐宋元都不忍心再聽下去。伍洪順等人眼睛紅透,老淚奪目飆出。
金鐸平靜抽著煙,目光渙散停留在白毯上:「嚴子黃大師,你說錯了。」
「我勞改犯在重回人世的第一天在這條街立下這個牌子立下這個規矩,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改這個規矩。」
「我,就是要把我自己逼到退無可退的絕境。」
「因為,人到絕境,才能重生!」
這話出來,唐宋元伍洪順悚然動容,騰的下熱血燃燒,沸騰不休。
這話出來,嚴家父子面色齊變。
「勞大師您的話非常催人奮進。您的品行也值得敬重。」
嚴嵩明沉聲說道:「我期待勞大師的下一次重生。」
「沒有下一次了……」
「做這一行的,錯一次,就是一輩子……」
金鐸聲音蕭索,帶著英雄遲暮的悲涼。
唐宋元和伍洪順等人心痛得來五官扭曲,老淚盈眶滲出眼角。
頓了頓,金鐸輕聲說道:「剛嚴大師說,這枚硬幣你是花了二十刀買的?」
「沒錯。」
「我想把這枚他買下來做個紀念。不知道嚴大師能不能割愛?」
「當然可以。勞大師要買,我原價轉讓。」
「謝謝。」
金鐸輕輕打了個響指。滴答立刻上來摸出錢數了兩張出去,隨後又退回去端坐不動
嚴嵩明毫不矯情,大大方方收了錢放進隨身攜帶的錢盒中:「這兩百塊錢,我一定叫人做個最好的框子,一輩子珍藏。」
「將來我也會給我子孫講勞大師說的那句話。」
「嚴大師需要立合同嗎?」
嚴嵩明嘴角扯起一縷狠厲的笑:「不用這麼麻煩。區區二十刀郎。再說了,這不還有唐總幾位大師做見證嗎?」
嚴子黃陰測測的臉上陰笑連連:「太浪費時間了。跟我走吧勞大師。」
金鐸淡然道謝,右手夾起那枚硬幣輕聲說道:「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教訓。」
「我從來就沒想到過,有生之年,我竟然還能得到這枚世界上最罕見的銀幣。」
此話出來,唐宋元一怔,伍洪順一驚。嚴嵩明一呆,嚴子黃一震。其他人盡皆愣住。
無數人更是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麼?」
「小勞你說什麼?」
「勞大師你說啥子?」
唐宋元呆了呆突然箭步上來一把抓住那枚硬幣驚聲叫道:「小勞,這是什麼硬幣?」
金鐸坐如大鐘,挺直如松淡淡說道:「1794年,美麗國開國國幣。自由女神飄逸長發銀幣。費拉德爾菲亞鑄幣廠製造。」
「全世界僅存120枚。品相完整的三枚,這是第三枚。」
「從1947年首拍過後,已經整整六十年沒人見過他了。」
唐宋元張大嘴腦子都不夠用了,猛地一把抓住金鐸肩膀嘶聲叫道:「你說的真的?這是真品?」
金鐸頭也不回木然回應:「我是高級鑑定師。我要為我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唐宋元身子狂抖,咬著牙想要爆出粗口,卻是慌不迭去開錢幣盒。
伍洪順看金鐸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頭絕跡千萬年的霸王龍,顫顫抖抖結結巴巴叫道:「勞大師,你,你,你會,會看外國幣?」
金鐸點慢慢摸出煙點燃,默默吸了一口輕聲說道。
「會一點!」
哐當!
唐宋元錢幣盒掉落在地。
噗哧一聲,唐宋元彎腰下去哈哈大笑,眼淚奪目而出。
唰的下,唐宋元抬起手袖飛快擦掉眼淚,不讓人看見。
伍洪順傻傻看著金鐸,身子抽了抽,跟著裂開嘴巴,哈哈大笑。巴蜀文保一幫老頭們早就跳將起來瘋狂跺腳,放聲狂笑。
「這是美麗國開國銀幣?」
嚴嵩明板著臉沉聲問道:「勞大師,你該不會騙我吧?」
嚴子黃冷笑迭迭厲聲:「最貴銀幣?還開國?你他媽在騙鬼啊你。勞改犯,你少給我玩這齣鬼把戲。告訴你,今天就算老祖宗來了今天也保不了你。」
嚴嵩明大聲說道:「勞大師,這個玩笑不好笑。」
金鐸慢慢昂起頭,灰敗死暮的眼睛裡透出的死氣讓嚴嵩明不敢和金鐸對視:「我沒跟你開玩笑。嚴大師,你今天這個百草枯吃得有點多。」
「不過你是行里人,我就不感謝你放大漏。」
嚴嵩明緊繃著臉,眼睛裡儘是怒火:「你說了不算。」
「我說了當然不算。畢竟這枚銀幣已經失蹤了整整六十年……」
「少拿這些當藉口。」
金鐸不疾不徐說道:「我問嚴大師一個問題。你看得懂這枚銀幣嗎?」
「我看不懂,你又能看懂?」
「勞大師,你不要強詞奪理。我倒是小瞧了你混淆是非的本事。」
金鐸神情冷漠平靜說道:「我的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
「我不認!」
「我們不認!」
嚴子黃指著金鐸悽厲怒吼:「你他媽在瞎說。你他媽一個神州人怎麼可能認得美麗國的銀幣?」
「你這是在拖延時間。你輸了不承認。你他媽輸不起。」
嚴嵩明臉色蒼白帶青,大聲叫道:「勞大師今天想矇混過關,絕不可能!你的結果,我不認可。」
「那就請嚴大師給個章程。」
「好!」
嚴嵩明面露猙獰:「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鑑定外國錢幣的專家。咱們就用最原始的法子。」
「既然你說這是美國開國銀幣,就請你告訴我他的材料配比。」
「我馬上送去檢驗。」
「只要你說的是對的。我認你這個結果。」
金鐸眼皮下垂輕聲說道:「直徑39毫米。重量26克。正負誤差不會超過五個點。」
「銀百分之九十,銅百分之十。」
「我等你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