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跟自己表白,桐王壓根兒就沒考慮過。
不是他把自己看得有多卑微,也不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有多低,是因為在他的心裡,這根本不會發生。
作為一國之帝王,崇德帝所要承擔的責任,身上所肩負的重擔,不是他身邊的人,是根本無法想像的。從他開始接觸朝政以來,每天能用來休息的時間都是很少的,一天之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跟朝臣們開會、批閱奏章中度過的。這些,桐王都是看在眼裡的,既心疼又無可奈何。
所以,哪怕是他們兩個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思,哪怕是甄小姐在旁邊不余遺力的鼓動他倆,要他倆明確、正視自己的感情,他們也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雖然他們沒有聊過這個話題,但想法是不謀而合的,這事說不說破,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可以長長久久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崇德帝是醒悟了。」宋其雲再次瞄了沈昊林、沈茶一眼,「經過桐王被襲擊的這件事,他明白了,世事無常,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是誰也說不準的。萬一他還沒有向心上人表露心意,心上人就因為意外,永遠的離開了他,那他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沒錯。」金苗苗也跟著瞄了一眼那兩個裝傻充愣的傢伙,「為了不讓自己後悔,也不讓對方後悔,當機立斷的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這才是明智之舉。」
她轉頭和宋其雲交換了一個眼神,作為朋友、家人,他們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盡力了,這兩個人會不會聽勸,要不要正視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桐王呢?」金苗苗朝著宋其雲一挑眉,「他是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順水推舟就答應了,不過,他跟崇德帝商量了一下,私下裡兩個人是可以膩膩歪歪的,但在外人、尤其是朝臣們面前,還是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宋其雲聳聳肩,「甄小姐給他們兩個出主意,如果不想讓那些多管閒事的大臣們看出他們真正的關係,不僅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還要在他們的面前演上一齣戲,那些大臣們最樂於見到的一齣戲。」
「君臣不和。」沈茶的盹兒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強勢的帝王和大權在握的王爺,如果他們不和,那麼,朝臣們就有了黨同伐異的藉口,就有了相互攻訐的理由,也能在朝堂上找到自己所謂的位置,甚至」她停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冷笑,「他們私底下的那些齷齪,就找到了很好的掩護。」
「真噁心。」金苗苗整張臉上都寫滿了嫌棄,「我記得崇德帝在登基後的幾年,肅清過朝堂,沒有用?」
「沒有。」宋其雲搖搖頭,「雖然處置了一批,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但這個效果也是很短的,新上來的那一批,過不了多長時間,依然是這副德行。之前就說過了,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集權,雖然累,但能保住自己的江山,可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錯過了最佳的時機。」
「就在崇德帝和桐王互通心意之後的第二個月,邊關就傳來了急報,外族犯境,邊軍雖然奮力抵抗,但依然沒有守住,五座最關鍵的城池落入了外族之手。崇德帝和桐王暫時拋棄什麼兒女之情,也拋棄朝堂上的那些互斗,開始制定對敵的辦法。他們倒是非常的積極,可惜,朝臣們並不配合。」
「主和的多,是嗎?」看到沈茶點頭,金苗苗嗤笑了一聲,「意料之中啊!內鬥的時候,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需要對外的時候,就像是短尾巴的鵪鶉,縮著個腦袋,一聲不吭了。」她想了想,「文臣這樣就算了,武將總不能也是這樣吧?崇德帝手下,除了桐王之外,還有一兩個戰功彪炳的武將,他們總不至於要求和吧?」
「那幾位實力不錯的將軍,都已經有差使了,根本騰不出手來。」沈茶輕輕的嘆了口氣,「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桐王請戰,親自帶兵去邊關。崇德帝雖然不舍,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外族入侵,邊關百姓生活在外族粗暴的鐵騎之下。」
「桐王表了態,那些短尾巴鵪鶉又抬了頭,這回可不是抨擊桐王了,而是拼命的夸,那些讚美的話,不要錢似的就往桐王的身上扔。桐王說,出征前的那幾天,讓他有點恍惚,他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或者是這些朝臣們身體裡換了一個內芯。」
「可不是嘛,桐王帶兵迎敵,遠離西京,對於這些鵪鶉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他不在京里,他們想怎麼抨擊,怎麼抨擊,想怎麼詆毀,就怎麼詆毀,反正陛下跟他不和。如果他吃了敗仗或者出現了什麼紕漏,更給了他們攻擊他的藉口。桐王很清楚,這滿朝的大臣們心裡想的都是,他這一去就千萬別回來了,最好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
「這些人也太過分了、太惡毒了!」金苗苗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崇德帝是怎麼想的?」
「他倆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專心做出征前的準備。在大軍開拔前的一晚,兩個人誰都沒睡,相互依偎著到天亮。」沈茶看看金苗苗,「其實,桐王已經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了,畢竟那一次,外族來勢洶洶,他並沒有完全的信心,把這些混蛋從自己的家園裡趕出去。所以,那個晚上,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的話,把自己的心裡話都跟崇德帝說了,也把自己的身後事交代明白了。」
「崇德帝什麼反應?」
「他們兩位都是很理智的,都做了最壞的打算。第二天大軍開拔,崇德帝遵守對桐王的承諾,並沒有親自去城門送他,而是站在曾經的東宮,遠遠的為自己的心上人祈禱、祝福,而那位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皇后娘娘,從桐王離開西京的那天開始,就進了佛堂,接下來三個月的時間,她都沒有離開佛堂一步。」
「這位甄小姐是個妙人,表面上冷冷清清,實際上比大多數人還要重感情。」金苗苗嘆了口氣,「所以,三個月就打退了外族嘛?」
「對,雖然時間不長,但打得異常慘烈。」沈茶點點頭,「不過,經此一役,桐王聲名大振,得了個鬼見愁的名號。後來外族一聽到鬼見愁來了,就忙不迭的跑走了。」
「鬼見愁?為什麼?」
「以命換命,可不是鬼見愁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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