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烈的乾燥意味出現在山谷,明明沒有比空氣更高的溫度出現,然而只在顧惜春眼眶裡所有深紅色彩褪盡的同時,丁寧身前空氣里的所有濕意卻是突然消失。
從直接挑戰端木淨宗開始,丁寧的面容一直平靜到接近冷漠,帶著某種完全不講情理的霸道,然而感受著這股詭異的強烈乾燥意味,丁寧的眉頭卻頓時緊緊皺了起來,他用最快的速度後退。
他的鞋底如同哀鳴般響起了撕裂聲,身影如電往後射去,然而這依舊跟不上顧惜春左手濃厚的深紅煙霧凝結的速度!
沒有任何的聲音,一股恐怖的氣息已到了他的身前。
丁寧的雙唇緊抿如線,手中的末花殘劍上光芒驟放,似乎沒有任何激烈的動作,然而他的胸前已經亮起了數絲幽青色的劍絲。
轟的一聲,幽青色劍絲瞬間炸裂,消失。
劍絲消失的地方,炸開一團深紅色的焰氣。
幽青色劍絲在丁寧的身體前方不斷跳躍般閃現,比夜空中偶爾划過的流星還要快,然而又瞬間消失,接著出現同樣的深紅色焰氣。
丁寧的身體不斷的往後飄飛著,身影詭異的震動著,身前一團團深紅色的焰氣,卻是如巨大的桃花朵朵開。
●∞長●∞風●∞文●∞學,ww≈■≯t山谷里絕大多數人的呼吸都已徹底停頓,就連最為驕傲的淨琉璃的面容都變得寒冷森然,眼瞳中開始閃現真正的震驚神色。
「這是什麼劍?」
她出身問身旁的澹臺觀劍。
就連她都沒有見過,甚至不理解此時顧惜春的劍。
是劍,而不是劍式。
自顧惜春左手中湧起的濃厚深紅煙霧在她的感知里是無數細微粉塵的匯聚,這些細微的粉塵完全不同於修行者納於體內的天地元氣,極為沉重,而且異常的乾燥,瞬間就將周圍空氣里的水氣吸收一空,而後這些細微的深紅色粉塵凝聚一道深紅色的細影,淡渺而看不真切,然而那依舊是一柄真正的劍。
無數細微粉塵在顧惜春的手中凝聚為劍,又如飛劍落向丁寧身前。
這宛如強大修行者的本命劍和飛劍,然而無論是那些粉塵的凝聚方式和古怪的氣息,都和修行者的本命劍和有著很大的差別。以顧惜春剛踏入四境的修為,也根本不可能觸及到本命的領域。
澹臺觀劍的眉頭也深皺起來。
他面色沉重的凝視著丁寧身前不斷綻放的深紅色桃花,凝重道:「這是丹汞劍。」
淨琉璃面無表情的重複了一句:「丹汞劍?」
「重汞煉丹汞,納於體內煉為劍,介於本命和非本命,無形與有形之間的手段。幽朝煉丹方士無意中領悟的修行手段。」澹臺觀劍沒有偏頭看她,解釋道:「幽朝煉丹方士都匯於皇宮之中,所以這種修行手段並不外傳,幽朝亡後早已失傳,且在當時也是屬於對修行者身體不利的偏門修行手段,所以只有在極少數的古典上有記載。」
淨琉璃頓時冷笑起來:「原來是不到本命模仿本命的手段,重汞本對修行者身體損傷很大,經煉成粉,更是乾燥暴烈,納於體內真元之中…怪不得這顧惜春的性子也是越來越燥。」
聽著她這飽含諷刺和不屑之意的話語,澹臺觀劍卻是搖了搖頭,道:「太快。」
他是整個岷山劍宗,甚至是整個天下最快的修行者,對於劍速自然比此間在場的其餘所有人更有清晰的判斷。
這種丹汞劍既不算是本命劍又不算是飛劍,然而卻至少擁有本命飛劍近似的攻擊手段,即便觀此刻的劍路,這種丹汞劍只是走最平直的激射攻擊手段,然而相對於任何五境之下的修行者,這種速度已經太快。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公認四境的修行者單獨不可能應付五境修行者的飛劍,哪怕那人的飛劍掌握得還十分拙劣。
意之所至,劍便飛至,這種速度比起修行者手之所動快出太多,除非有數名四境之下的修行者聯手,方有可能戰勝。
一處勝得太多,便是處處勝。
獨孤白的雙眉也緊緊的皺了起來,語氣裡帶起了一絲寒意,此時的顧惜春已經徹底的放下了右手那柄鮮紅如血的劍,任憑那柄劍墜落在他身側的地上。
「怪不得能在排名冊上位列前三,現在想來那地脈劍雖然不凡,但憑著地脈劍就在才俊冊上排到那樣的位置,的確有些不夠格。」
除了澹臺觀劍之外,此刻山谷里其餘所有修行者都並不知道此時顧惜春所用的是何劍,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丁寧的處境十分危險。
為了應對那一道道虛實間不斷跳躍變幻的深紅色劍影,丁寧已經用出了純粹追求速度的極光劍,而此時顧惜春的身姿卻是顯得極為隨意。
丁寧和端木淨宗的對局,在此時好像完全顛倒了過來。
丁寧好像變成了端木淨宗,而顧惜春則變成了丁寧。
也就在此時,顧惜春真的說了一句先前丁寧對端木經宗說過的話。
顧惜春嘲弄的看著丁寧,說道:「你還能再快麼?」
隨著這聲音響起,他身體周圍的空氣更為劇烈的震動起來,身上散發的真元氣息再強數分!
呼的一聲響,原本虛渺的深紅色劍光變寬闊了數倍,且原本筆直激射的劍路突然變得晃動扭曲起來,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像是他和丁寧之間的夜色里,好像突然多出了一尾在水面上跳躍不息的紅鯉.
一尾紅鯉之後便是很多尾,丁寧的身前依舊不斷湧出朵朵紅焰,如朵朵桃花盛開,落在所有人眼中,就像有許多紅鯉不斷跳躍出水,在啄食盛開的桃花。
然而事實上這些桃花是在紅鯉到時才撞擊生成。
只是因為極快。
快到連修行者的眼鏡都不可避免的出現了錯覺。
淨琉璃眯著眼鏡,她的眼瞳都已經被這種深紅色的劍光染紅。
她看得出其實顧惜春此時的丹汞劍的飛行其實也並沒有快多少,然而因為力量灌輸所產生的自然震盪,這種丹汞劍的飛行很自然的變得飄忽起來。
劍路飄忽不定,對於對手而言更加難以判斷,便相當於更快。
……
一縷血線從丁寧的嘴角邊流淌下來。
隨著他身體的急劇後退,這縷血線被風吹起,往前略微揚起。
在接下來的一瞬間,這條血線碎散而成的血珠卻沒有往下墜落或者四處飄灑,而是往前飛起,被乾燥的重汞粉塵吸引,瞬間吸乾。
丁寧此刻持劍的手還依舊穩定,看似和之前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這樣細微的畫面,卻依舊被很多人捕捉到。
尤其是許多最為關心他安危的人。
張儀也看清楚了這樣細微的畫面。
他知道丁寧看似無恙,然而在對方的連續不斷衝擊之下,內腑的傷勢已經加重。
他的面容自丁寧開始逐個挑戰剩餘對手的時候就一直很蒼白,此時他的嘴唇都不停的微顫起來,然而讓他身周同樣看清楚這樣畫面的獨孤白和厲西星等人沒有想到的是,張儀卻是在此時出聲道:「丁寧師弟一定會贏。」
他的聲音雖然顫抖著,然而卻充滿著一種難以言明的堅定和信心。
這種聲音,讓獨孤白和厲西星等人都直覺他有著判斷的依據,而不是純粹給自己心靈上的安慰。
獨孤白轉頭,只是他沒有來得及問出為什麼。
因為就在這時,顧惜春充滿嘲諷的聲音又已經響起。
「你還能更快麼?」
「即便你還能更快,你的真元又能讓你支撐多久?」
顧惜春的眼瞳里充滿快意。
此時的快意,讓他覺得只說一句嘲諷的話已經不夠。
他右手的掌指之間,開始流淌出一些令人心悸的詭異深紅色元氣。
在空中跳躍不息的紅鯉開始收縮,變小。
更為凝聚,更小,便意味著所受阻力更小,將會更快。
最為關鍵的是,從他右手指掌間流淌出來的深紅色元氣沒有注入丹汞劍之內,而是擠壓著這柄劍,並依附在劍鋒兩側。
就像是變小的紅魚還生出了翅膀。
山谷里變得絕對死寂,唯有顧惜春冷諷的聲音在迴響。
很多人的腦海里都已經出現了結局。
當下一擊落到丁寧的身前時,丁寧的身體上就會出現穿透的劍傷和血流。
然而就在此時,丁寧微仰起頭。
在夜色里,丁寧搖了搖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