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 第四百三十五章：家族的名義（上）

    青年這伴隨著漫天赤色火焰的一擊看起來甚是壯觀，然而菲尼克斯只是面帶微笑地抬起了左手，襲向她的火焰便源源不斷地被吸入了她的掌內。

    海蓮娜大概猜到了菲尼克斯在這種節骨眼上執意前來海灘的原因。

    「作為承載了我部分力量的人類，只要我願意，他們便能感受到我的方位。」菲尼克斯微笑地注視著滿臉不可置信的青年，說道：「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來找我了呢……多倫。」

    當然，她所說的『永遠』是短暫的，現在的多倫繼承的力量在各方面都到達了巔峰，而不出一年，力量便會蠶食多倫的意志，將他徹底亞魔化。歸根結底，還是以人類之軀，根本不可能承載她的神力。

    「……菲尼克斯大人！」相比於憤怒的多倫，他帶來的小姑娘卻驚喜地瞪大了雙眼，跌跌撞撞小跑了過來。

    露娜無數次從主教婆婆那裡聽說過菲尼克斯之名，也許是吸取了多倫的教訓，在訓練露娜使用能力之前，她率先培養了露娜對菲尼克斯的崇敬。培養出一位合格聖子的周期極長，神鳥教已經無法再次承受聖子叛逃的事件了。

    「哦，你也來了，露娜。」菲尼克斯看上去和善極了，就像是一位長輩在溫和地朝晚輩打招呼一般。

    海蓮娜覺得如果忽略了已經逼近岸邊的魔潮，這倒更像是一出溫馨的家庭聚會，她轉過身，直面張牙舞爪的魔物們：「我能為你爭取十分鐘時間，接下來就靠你了。」

    「多謝。」菲尼克斯說道。

    在第一隻魔物衝上海灘之際，海灘上的沙子與石塊忽然急速聚集在了一起，不出幾秒，一道十多米高，由沙石凝成的壁壘橫檔在了魔物與他們之間。

    「喂，湯姆，快來看吶！」港口酒館門口的酒客們徹底被嚇醒了，酒館內的豎琴聲也因為吵雜的聲音而停住了。這些酒客們是小型魔潮最初一批的發現者，他們發現魔潮的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喝酒。

    沒有人試圖逃跑——憑他們虛浮的腳步，怎麼可能是跑得過成群的魔物呢？

    這些大叔各個都是隨遇而安的人，既然跑不了，還不如坐下來好好醉生夢死一場，喝醉了說不定什麼都感覺不到，一切就結束了。可是當他們幾杯酒下肚，事情卻突然有了轉機。不少人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以確定那突然升起的壁壘並不是他們的幻覺。

    老湯姆顫顫巍巍地就酒館裡走了出來，希望還未維持多久，一隻尖銳的利爪陡然撕開了壁壘的一處，它碩大的腦袋立刻鑽入了撕開的空隙，試圖從中鑽過來。它有著類似魚的腦袋，腦袋上遍布奇異的斑紋，最強端，長著一個燈泡狀閃閃發亮的東西。

    它在縫隙中不斷掙扎，不一會兒半截身子便越過了壁壘。魔物們紛紛效仿起它的動作，用爪子撓起壁壘來。

    「怪物要過來了！」露娜驚呼。

    「別擔心，沙子可是很鋒利的。」海蓮娜食指一挑，鑽到一半的魔物忽然僵在了原地，下一刻，平整的切痕將試圖穿過壁壘的魔物一分為二，殷紅的血水頃刻間染紅了半邊海灘，魔物們躁動的低吼接連不斷地從壁壘另一端傳來。

    「菲尼克斯——！」多倫的逼視與他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從來沒有感到如此不安過。他不是沒有被人擊敗，事實上帝都能夠輕易擊敗他的人不勝枚舉，但那還不足以讓他絕望——而在面對菲尼克斯時，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體內力量的厭惡。

    雖然聽起來天方夜譚，但他確實感覺到了力量的波動，他使用能力的瞬間，那些曾屬於他的火焰便爭先恐後地湧向菲尼克斯，仿佛一群回歸母親懷抱的孩子。

    這也證明了他偶然從主教那裡看到文獻都是真的，菲尼克斯培養聖子並不是讓他們帶領神鳥教走向光輝的未來，而是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容器！這便是神鳥教只有主教一人知道的最大的秘密！

    「露娜，別過去……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麼？」多倫喝住露娜，他之所以要冒險從守序教分教中救出露娜的原因，便是希望讓她親眼看見一切的真相：「聽好了，露娜，別被教條迷惑了眼睛，你不是誰的容器，你是出生在塔倫王國貧民窟的人類女孩露娜！」

    多倫從未想過自己能擊敗菲尼克斯——那是人類與神明之間的戰鬥，勝負在一開始就毫無懸念了。

    露娜疑惑地停下了腳步，目光在他和菲尼克斯間來回遊移。

    「如果這就是你擔心的事……」菲尼克斯輕笑一聲：「多倫，從沒有人質疑過你的存在，這也是我沒有阻止你逃去帝都的原因。這個儀式需要聖子絕對的配合，事實上如果你拒絕，也沒有人會強迫你。」

    「胡說八道！」

    「多倫……聽說過力量的代價麼？」菲尼克斯笑容更甚：「想要從魔物那裡獲得力量，就必須付出等量的代價。」

    「可我從來都沒向你祈求過！」

    「那麼，你的父母呢？」

    菲尼克斯的話讓多倫一滯。主教婆婆稱他是個孤兒，在王都的貧民窟發現了他，而他在見到主教婆婆前的記憶從來都是模糊不清的。

    「你很特別，幾百個孩子裡，才能誕生出一位聖子。可你並不是唯一的多倫，20年對於人類而言十分漫長，但在魔物眼中卻只如彈指一瞬，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最完美繼承者的降臨……如果你不同意，我會等待露娜，如果露娜出了問題，還會有下一任的聖子，但是，你卻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什麼意思？」多倫反問。

    「你可以將這件事看作人類與魔物的交易，但這筆交易是有時限的，你的父母付出的籌碼只夠換來你20年的強大，如果你選擇留在塔倫王國，你將成為這裡最優秀的騎士，你的簇擁者將足以支撐你重現法萊爾家族的榮光。」

    「法萊爾家族，那又是什麼？」

    「唔，看來你『叛逃』得實在太早了，以至於主教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一切。簡而言之，你是法萊爾家族最後的子嗣，你的父母已經無力支持整個家族，所以他們孤注一擲地把一切都壓在了你的身上。」

    「可是……你讓他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