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是先生讓我拿給您的離婚協議。」
……
何沅剛睜開眼,眼前就被杵了份文件。
文件標題上很是醒目——「離婚協議書」。
白紙黑字,刺眼得很。
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打量了一番四周的環境,這才發現自己換了地方。
她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一處別墅,身下的真皮沙發柔軟,根本不是她自己那間到處是木質家具的房子。
秘書見她皺眉,以為她是不悅,平靜道:
「先生說他與夫人您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不想到最後鬧得和之前一樣難看,希望夫人認真考慮一下。」
說完,好像為了給她一個冷靜的空間,秘書轉身去了門外等候。
何沅揉了揉額頭,盯著眼前的離婚協議無聲嘆了口氣。
她是此界修士,原本是打算在昨天晚上歷劫飛升的,誰知道本應該順利的飛升並不順利,天道一個紫雷把她轟成了渣渣。
再睜開眼就坐在了這裡,眼前還有份離婚協議。
她原本打算拿過那份離婚協議看看這具身體叫什麼名字,可手指剛剛碰到這份協議,腦子裡就莫名多了很多不屬於她的記憶。
「夫人?」
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秘書連忙從屋外跑進來。
何沅抬起磕在茶几上的腦袋,擺手:「我沒事……」
她沒事,但原主很有事。
何沅望著那份離婚協議,幾乎能聽見自己磨牙發出的「吱吱」聲。
她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蘇漾,今年35歲。
二十年前,才十五歲的她拍了一部文藝片,有天賦和美貌的加成,一舉成名,拿下了當年的影后。
但她在娛樂圈發展了兩年後,就被現在的丈夫騙回家生孩子去了。
蘇漾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有愛她的丈夫,乖巧的兒子,事業順利,家庭美滿。
直到一個和她兒子同歲的少年找上門,她才知道自己精心養了十幾年的兒子根本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蘇漾直覺這件事不太對,找人去查,查出來的結果氣得她發抖。
她精心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是老公和小三兒的私生子!
丈夫騙著她給小三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
蘇漾才十幾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丈夫池碩文,後來更是被哄著為愛懷孕,放棄事業,早早回家給他生孩子。
婚後池碩文卻覬覦她的財產,這麼多年一直口頭冷暴力、pua她,還偷偷轉移財產。
兩個人的離婚協議,他也不是第一次讓秘書送過來。
往常但凡蘇漾有什麼事情讓他不高興,池碩文就會把恐嚇似的把離婚協議書送過來。
之前蘇漾還被拉著去民政局離婚,在民政局崩潰大哭大鬧,甚至被池碩文私下故意買熱搜嘲笑過。
後來蘇漾就開始擔心老公不要自己,都是乖乖順著池碩文的心意,去做那些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但是……
何沅掏出簽字筆。
現在在這具身體裡的是她何沅。
她把合同來來回回看了一遍。
池碩文這個渣男只是為了恐嚇蘇漾,並不是想真正離婚,而且為了維持自己的深情人設,所以離婚協議的很多條款都是對蘇漾有利的。
何沅看合同對她沒什麼損失,假兒子和真兒子兩個孩子都成年了,沒有撫養權的問題。
直接在合同末尾簽上了蘇漾的名字。
她站起身,把秘書叫過來。
秘書原本以為她這次又要和之前一樣哭哭啼啼地撒潑,已經暗中打好了腹稿。
就在他張口想要先發制人的時候,何沅把那份離婚協議拍到了他懷裡。
「簽好了,給你老闆拿回去吧。」
秘書:「……」
秘書:「???」
離婚協議書他都送了二十多次了,這次終於簽了?
他不敢置信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何沅,「夫人,您……」
何沅斜倚在沙發上,慢悠悠扣著指甲。
「你去告訴你老闆,就說我累了。讓他儘快在協議上簽字,然後跟我去民政局拿離婚證。」
說完,不等秘書再說什麼,她已經不耐煩擺了擺手。
秘書:「……」
他還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正打算離開,又突然想到了那個兩年前被找回來的真少爺。
「夫人,那池煜少爺那邊……」
何沅摳指甲的動作一頓——
池煜,蘇漾的親生兒子,那個被池碩文抱走、自生自滅了十幾年的小可憐。
這麼多年,蘇漾被老公和假兒子精準拿捏,在親兒子找上門後,還擔心養了十幾年的假兒子傷心,經常對池煜這個親兒子不假辭色。
可假兒子是怎麼對蘇漾的呢?
不管蘇漾對他多好,他始終跟親媽一條心,拿蘇漾的東西補貼親媽,騙蘇漾、幫親爸親媽約會,把蘇漾耍得團團轉。
他恨蘇漾占了親媽的位置,所以從小就喜歡故意折騰她。
小時候有事沒事就裝病,不是喊肚子疼就是喊頭疼,讓蘇漾帶著他天天往醫院跑。
然後再偷偷跟父親和奶奶告狀說蘇漾沒照顧好他,在所有人面前說蘇漾苛待他,讓蘇漾被所有人罵。
可在蘇漾面前,他又裝得乖巧無比,有時還會在爸爸奶奶面前護著蘇漾,讓蘇漾一直覺得他是個乖巧的孩子,愧疚自己沒把他照顧好。
在池煜找上門後,他擔心蘇漾把心都放在親兒子身上,天天裝傷心,利用蘇漾對他的偏愛去排擠陷害池煜。
僅蘇漾知道的,他對池煜口頭和身體上的霸凌已經不止一次。
何沅直覺這次池煜出事肯定又和這個假兒子有關。
她抬眸,「池煜怎麼了?」
秘書:「池煜少爺在錄製節目的時候,跟人打架了,鬧得挺大的……」
這個意思就是讓她去收拾爛攤子了。
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何沅是絕對不會做的。
但是她在飛升前也有個兒子,池煜從小沒媽的經歷讓她下意識想起了那個從沒見過的兒子。
更主要的是,池煜現在這個樣子,原身這個當媽的有很大責任。
既然占了原身的身體,那原身身上的因果債她也得幫忙還上。
她嘆口氣,「走吧,帶著我過去。」
秘書在前面帶路,要上車的時候,何沅卻在車的車頂上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對方四肢扭曲,脖子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歪扭著,嘴裡發出「咔咔」的痛苦喘息。
見何沅看過來,對方猛地將五指全部骨折的手拍在車頂上,黑色黏膩的血從她眼眶和嘴巴里一同流淌下來,在即將落在地面上時消失不見。
她站在原地皺眉,秘書察覺到她不悅的心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了擦得乾乾淨淨的車頂。
「夫人?」
何沅:「這輛車是誰買的?」
「是先生買的。這是先生給您的35歲生日禮物。」
秘書覺得今天的夫人有點不對勁,好像不像以前一樣提起先生就笑。
但他本人也能理解,他要是夫人,有事沒事就被丈夫遞離婚協議,別說笑了,他早就離婚了!
何沅聽到這個答案,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一輛不知道撞死過多少人的豪車,誰開誰死……
這麼難得的車,她那個老公竟然也能找來,恐怕是費了不少力氣。
可真是難為他了。
她並沒有說什麼,施施然坐進去,秘書作為司機來開車。
秘書剛坐進來,就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可能是車裡的冷氣開得太足,他總感覺冷意在往骨頭縫裡鑽。有種莫名的陰冷。
汽車正常上路了,他悄悄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夫人,夫人表情平靜,和平常完全是兩個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這一瞬間的走神,等他在看向前方道路的時候,前方的擋風玻璃上突然出現一個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黑色的血染黑了,四肢和脖子都呈現一種不正常的彎曲,一隻眼球被擠爆了,白色的腦漿滴滴嗒嗒落在擋風玻璃上。
秘書瞳孔緊縮,腦子一片空白。
突然,一隻帶著暖意的手落在他肩膀上,他腦子頓時清明,擋風玻璃上的女鬼也在一聲慘叫中消失。
與此同時,他聽見夫人溫和的聲音:
「前面有車,小心。」
秘書回過神,連忙把車控制好,「不好意思夫人,我……」
可夫人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升起了兩人之間的隔板。
在秘書看不見的地方,何沅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
她脖子和四肢扭曲,與其說是坐在何沅身邊,更像是手腳並用趴在那裡。
女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車裡的,迷茫眨了眨眼睛。
何沅輕笑:「還沒反應過來,再反應會兒?」
女鬼:「!!!」
女鬼下意識開始齜牙咧嘴,想藉此嚇退何沅。可感覺到何沅身上那股不屬於普通人的浩然正氣時,不由慫噠噠縮成一團。
「你……」
她一隻眼睛在出車禍死亡時已經爆裂了,僅剩的一隻眼死死盯著何沅,眼底滿是驚恐。
「你是……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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